第九十四章 执剑与执念
一个简单的小院落，几簇修剪的还算整齐的青草，古旧的木门，几张简单的石凳石桌，平整的石子路。 如果不是法相告诉他，林惊羽绝不会相信，这样一件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破旧的小院，竟是正道三大领袖之一，天音寺方丈普泓大师的住所。 房门外，法相恭敬地站在反问外，朗声道：“师父，林师弟已经过来了。” 禅室中立刻响起了一个苍老却和蔼的声音，道：“请林施主进来罢。” 法相回头，向林惊羽做了个请的手势，又对陆雪琪道：“师父与林师弟有话要讲，还请陆师妹在此稍后。” 林惊羽受伤未愈，陆雪琪怎能放心林惊羽独自一人进去？ 陆雪琪刚想开口拒绝，却忽然见林惊羽靠在了她的身边，从怀中取出一粒药丸交到了她的手中：“雪琪，你帮我去山下的接个人上来，我稍后便出来。” 说着，林惊羽轻轻拍了拍陆雪琪的手背，贴着陆雪琪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陆雪琪听着林惊羽的话，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但随即嘱咐着林惊羽注意身子，点了点头，还是出去了。 独自一人走入禅室，林惊羽向四周看了一眼，却只见这禅室中朴实无华，一切摆设与自己在山下养伤的那间禅室竟几乎一模一样。而当今天下正道巨擎，天音寺主持方丈普泓上人，正盘坐在禅床之上，手中持着一串念珠，面含微笑地望着他。 “孩子，你来了。”普泓大师声音平和，微笑道。 “是，我来了。”林惊羽面无表情，淡淡道。 对于林惊羽如此冷淡的态度，普泓大师不以为杵，慢慢站起身来，对林惊羽道：“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一人，一个你早就相见的人。” 他早就相见的人吗？莫非是？林惊羽的心跳一下子加速了起来。 平实的小院和外面那进院落一样，简简单单靠着山壁的一间屋子，中间一条小路青砖铺地，通向房门，两旁都是草丛，只看看去似乎并没有人认真打理，许多地方已经生了野草。与外面禅室不同的是，这间屋子的房门上，还挂着一块颇为厚重的黑色布帘，而除了这个门户，屋子上似乎并没有多开其他窗户之类的出口。 “孩子我们进去罢。”普泓上人轻轻叹息一声。 林惊羽怔怔地望着这间平凡而普通的小屋，握拳道：“等等，我还想等一个人，那个人比我更应该看见他。” 普泓大师的脸上微微动容，轻声叹道：“莫非你要等的是张小凡张施主？” 林惊羽轻轻点了点头，负手立于一旁，静静地等着陆雪琪带张小凡上来。 张小凡被林惊羽安置在了西山城的宾来楼，距离天音寺不远，再加上陆雪琪是御剑前往，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张小凡便被引了上来。 “惊羽，我听陆师姐说你受伤了，现在怎么样了？”方一进来，张小凡便看着林惊羽，问道。 林惊羽摇了摇头，道：“没事，已经无碍了。” 林惊羽拍了拍张小凡的肩膀，指着面前那间简单的小屋，咬牙道：“小凡，那个害的我们家破人亡的人就在里面。” 害的他们家破人亡？难道是普智吗？ 张小凡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的小屋，声音颤抖着问道：“你是说普智就在这里面？” 林惊羽点了点头，道：“对。” 普泓大师看着这似乎着了魔的两个年轻人，幽幽地叹了口气，道：“既然你们俩都到了，那边就进来吧，普智师弟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快二十年了。” 普泓上人缓缓走上前去，伸手拉开了布帘，吱呀一声，推开了房门。 幽幽声响，来自门户上的转子，也不知道有多少时日没有人推开这扇门了，沉重而凄凉。 一股寒气，陡然从屋内冲了出来，尽管林惊羽还站在门外，但被这股寒气一冲，以他这等修行，竟然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这小小屋子当中，竟仿佛是天下至寒之地一般。 林惊羽和张小凡互相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一同跨步进去了。 布帘缓缓落下了，房门再一次发出吱呀的凄凉声音，轻轻合上。小小院子里，又一次恢复了平静。 刺骨的寒意，瞬间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似乎无数冰冷钢针，要刺入肌肤一样。这须弥山上的小屋，竟似比极北冰原苦寒之地更为寒冷。 林惊羽受伤初愈本不能待在这样的地方，不过好在他体内有万火之精，倒也不觉得有多冷。 “师弟，我们来看你了，这俩个人，你想见很久了罢！”黑暗中，普泓大师低声叹息道。 一缕微光，白色中带着微微银光，缓缓从普泓上人与鬼厉的前方，小屋尽头处，亮了起来。 那光芒轻盈而如雪，先是一缕绽放，随后在光线边缘处又慢慢亮起另一道银白微光，却又与之靠近，融为一体，接着一道一道的微光先后亮起，逐渐看出，是一个一尺见方左右的圆盘形状。 随后，那缕缕光线，缓缓融合，渐渐明亮，散发光辉，照亮了整间屋子。 忽然，从一个纯白如玉的圆盘上，一个面目慈祥的老僧便闯入了林惊羽的眼帘。 普智！ 那个杀了他们全村，害的他和张小凡举目无亲的普智！ 远远看去，普智面容栩栩如生，虽然肌肤看去苍白无比，并无一丝一毫的生气，但仔细观察，竟没有任何干枯迹象。只是在神色之间，多了一丝隐隐的痛苦之色。 十几年了，终于看见他了，终于看见他了！ 就是他，害的他家破人亡；就是他，害的他背井离乡；就是他，害的他日夜苦楚，入坠炼狱；就是他…… 修罗地狱，尸骨如山的村头，太多太多的画面一下子涌入了他的脑海，十几年所堆积的痛苦和恨意在这一瞬间全都爆发了出来。 他还在等什么！！！ “铮！” 一声愤怒的龙吟声在众人的耳畔响起，一道刺眼的青光闪过，剑气凌人的斩龙剑出现在了林惊羽的手中。 剑已在手，仇人在前。 一声怒吼，林惊羽举起斩龙剑，朝着普智的身体便直直斩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