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囹圄如何证清白（十一）
鬼火其实就是天然的白磷自燃而成的，在那些埋葬了许多尸体的乱坟岗，每到夏季气候炎热之时便会时常出现，因此便也传出了许多的鬼神传说。 只是世上并非所有人都是敬畏鬼神的，成百上千年间总会有人在夏季鬼火常发的季节去往那些个乱坟岗，查探究竟。 久而久之，总会有人发现鬼火的起因，其实只是因为一种不知名的物质所造成的。而这种物质，在炎热的夏季，不需要点火，便会自己燃烧起来。 虽然在后世的历史上，白磷直到四五百年之后的十七世纪，才在欧洲人被提炼出来。但若是天然的、不纯粹的白磷物质，却已然被人们发现了许久，并且早被一些游方道士收集起来，用作于装神弄鬼，而名字也被他们唤作为了鬼火粉。 若是有人收集到一些鬼火粉，放在库仓中的书籍之中——昨日虽然风大，可气温却是丝毫没有下降，那鬼火粉的燃点用后世的计量单位也就只有三四十度，闷热的库仓里很容易便可以达到这个温度…… 如此，不需要火种，大火也可起来啊！ 想到这里，李存原本暗淡的眼神突然明亮了起来。 …… 这夜的东京城热闹依旧，不过少了些昨晚的喧嚣。 晨光初透，垂拱殿上站着的朱紫绯红格外的多，就连许多本不该当值升朝的一干官员们也纷纷的上朝。 天子赵佶端坐在龙椅之上，目光看着大殿外面的远处，目光深邃，让朝臣们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先是有官员汇报了一下南方几路的灾情，请求朝廷派发钱粮赈灾，赵佶听着不耐，便着户部拿出适当的方案，之后移交东府审定。 而后又有兵部言京中禁军兵甲老旧，需要替换，核算之后大约需要三百余万贯……赵佶问询了一番国库剩余之后，便脸色阴沉，便道了一句改日再议之后，此事便掀了过去。 垂拱殿常朝的事情并不算多。皇宋的官僚系统发达，各类事项皆有有司负责，虽常有推诿，但那也只是办事效率的问题，在常朝之时，呈递至官家面前的也就只有少部分的军国大事。 故而只是两三个刻钟的时间，朝会便已然接近了尾声。 待又一位官员汇报完毕退回班列之后，赵佶将目光投向了权知开封府尹聂昌的身上。 “广济仓之事，如何了？” 聂昌对于官家的点名自有所料，当即手持笏板移步而出。 “事情已有眉目，广济仓大火一事，实属有jian人作祟，蓄意杀人、放火所致。” “哦？”赵佶闻言面色依旧不变，话语威严道：“何等jian人如此胆大妄为？” “这个还待进一步审理，不过今日应有定论……应是与西、北有干……”聂昌回禀道。说罢，顿了一顿，然后接着道： “还请陛下明日准许诸司法一同审定。” “准奏！”赵佶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后微微颔首道。 …… …… 朝会结束，天空已然完全放亮，原本在朝阳照射下而烨烨生辉的红墙铜瓦此刻也恢复了正常，但远远看去，依旧是一副高大巍峨的模样，素裹庄严。 一干官员从宣德门鱼贯而出，门外自有元随牵马相迎。 需要当值的官员上马，便直奔所属衙门所在；而不需当值的，则往家中而去。 赵楷和几个紫袍大员在宣德门外寒暄了一会之后，便是辞别。身为皇子的他虽然身上的名头一大堆，但无论是荆南、宁江军节度使，还是江陵、夔州牧，皆是虚衔，也没有人会如此称呼他，旁人见了，不是道上句三皇子，便是言声郓王殿下。 故而，他自然也是没有衙门可去的。 朝会事毕，赵楷便骑马归家，身后跟着的数十元随，若论数量，比之两府宰执也不遑多让。幸得辰时街上虽已繁忙起来，但路人还是相较稀少的，仅是半刻钟的时间，便已到家。 近得王府，自有仆役接过马绳，府中管事在门口相迎。 “殿下，黄少卿已在偏厅等候。” 赵楷闻言点头，将手中的马鞭丢给管事之后，便往偏厅而去。 “殿下。”黄少华见赵楷进门，当即便从椅子上站起，揖礼道。 “起来吧。” 赵楷虚扶一下，嘴中说道，然后径直走到主座上坐下。 黄少华直身，重新坐下。他是大理寺少卿，能出现在这里，自然也是郓王党人。 方才朝会毕，郓王和几位待制寒暄之时，遣元随告知黄少华，让他来王府等候。 “殿下叫下官来，是否是因那广济仓李存之事？”东京城之内向来没有秘密的，仅仅一天的时间，开封府审理的消息便在官宦之间传递开了。 赵楷点了点头。 “殿下是要救下那李存？”黄少华眉头轻皱，试探的问道。身为郓王党人，还是殿下最亲近的几人之一，他自然知道郓王殿下对李存的欣赏。只是，蓄意杀人放火，导致官仓损失惨重，这等连官家都关注了的事情，若是郓王要执意干涉，恐怕会有损圣眷。 “自然不是。”赵楷微微摇了摇头，虽然欣赏那李存，但也只是欣赏而已，能顺手拉上一把自是不无不可，但若是要损害到自是的利益，那便无论如何都不会去做的了。 “世人皆言我赵楷喜爱才学非凡者……可那些人又懂个什么？若只是作得出一首好诗词，或者是画得出一副好画，写的了一手好字，于国事又有何用？养在宣德画院等处便可，烦闷时藉以消遣罢了。 我虽然求贤若渴，那李存也着实是有几分的能耐，但仅仅只是这般，还是不够的。” 赵楷瞥了一眼身前的黄少华，缓缓言道： “这次事情便是一次考验，若那李存可以从中脱罪，便可证明他是值得拉拢的人才，届时找个由头给他个官做又有何妨？但若是不能…… 本王可不需要废物！” “殿下英明。”黄少华闻言说道。“开封府所言纰漏甚多，经不起细究，下官也不认为那李存便是罪首……只是碍于陛下三日的期限，明日的会审却应只是一个过场而已，诸司法是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太学生便得罪开封府和司农寺的。 那李存，恐怕……”黄少华并不看好李存能够过得这一次劫难。 “所以本王明日需要你做些举手之劳的事情……” 赵楷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