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密山纺织厂是密山乡重点国有企业，这里主要的还是纺纱、织布。【】这里拥有四五百个纺织女工。这样的人数，当然需要一个相匹配的食堂。 阿梅三个人跟在陈卫芯身后，朝着食堂走。 拐过庞大的厂房，就来到厂房后边的砖瓦房。这里的房子也挺大的，毕竟要容纳这么多食堂女工蒸饭吃饭呢。 四个人一进食堂，就被眼前的人潮给惊呆。 “哇，好多人，阿芯，来食堂吃饭的人有这么多，你吃饭可真不容易。”阿梅诧异地问道。 “是啊，现在正是吃饭的高峰期，自然是人很多了。阿梅，来咱们先去找食堂的大师傅，只要得到大师傅的认可，那你的茭白就不用愁。至于我嘛，我爸认识一个食堂的大师傅，吃饭不麻烦，现在我就是带你们去找他。”陈卫芯自豪地说道。 因为后厨不允许闲杂人等进去，所大兴舅舅和素映表妹在外边等着。阿梅则是跟着陈卫芯一起去后厨找这位大师傅。 已经炒完菜的大厨和帮厨们正在收拾厨具，看出来正准备回家。 阿梅看着这些或高大、或壮硕的大厨，心里就有些嘀咕。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者让陈卫芯说这事儿。 幸好一边陈卫芯帮着说话了。 而且阿梅看着，似乎陈卫芯跟其中一个大厨是认识。 “谢大伯，您这是下班了。我有事儿要找您。”陈卫芯笑眯眯地对着谢运程说道。 正在脱工作服的谢运程听到陈卫芯的话，马上转过身来。 “原来是陈家阿芯啊。怎么样，在这里干了几个月的学徒工，还适应吧。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的，我在厂里还是认识几位领导的。想吃些什么我直接给你开个小灶。”无比慈祥和蔼地对着阿芯说道。 “谢大伯，我刚才已经吃过。这次来找您是又是想要请您帮忙的。不如咱们先出了后厨再说。”陈卫芯看着这里人这么多，想想说话不方便，这才想着出去说。 谢大伯看着手边也没有什么活，就放下工作服，跟着阿梅和阿芯两个人出门。嘈杂的食堂更加不适合谈话，于是听了陈卫芯的提议去外边找僻静的地方。 大兴舅舅和素映两个人见了就跟上，一起出了食堂。 出了食堂，五人在一处僻静角落的长条凳上坐下，这里正好聊天。 “好了，阿芯，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那就现在说吧，反正这里人也不多。挺安静的。”谢运程看着一身皮肤黑紫色的大兴舅舅，就知道这是想要来推销乡下人自己种的菜的这样的情况以往也不是没有过，而且有很多。所以谢运程才一副了然地说道。 既然被猜出了自己的目的，陈卫芯也就大方地承认。 “谢大伯您可真猜对了。这是我的陈伯伯，跟我是一个村子的。而这两位就是我的小姐妹平日里玩得很好的那种。其实这事儿就是我的小姐妹种了好多的茭白，这会儿结出来很多，就想着问问，咱们食堂需要不需要。如果可以的话，就想着给定期送过来。您放心，一定是挑选最鲜嫩的送过来。”陈卫芯一边为谢大伯介绍阿梅几个人，一边道出自己的目的。 “哦，原来是为了推销茭白。这倒是，咱们食堂工人可是很多。有好些人都是不喜欢回家开伙的，所以都是在咱们这里解决。倒是需要很多。只是咱们这样的大食堂都是有固定供货的地方。我也不是采购部，没有办法拍板。不如到时候我帮着给问问采购部，也许能够有一个好消息。”谢大伯一副遗憾地说道。 阿梅原本很高的热情，这会儿一下子就被浇灭。 身后的大兴舅舅，不动声色地拍拍阿梅的肩膀，算是安慰。其实大兴舅舅对于这里也不报任何期望。只是既然是有地方，总想着来试试，也减轻阿梅几个的压力。 陈卫芯也是很失望，原本以为能够帮一把阿梅的，谁知道结果居然是这样。 一时间气氛凝固，倒是大兴舅舅走出来，笑着给谢运程递了一根烟。 “谢大哥，抽根烟，小孩子小打小闹地种了一些茭白。我原本也不重视，谁知，今年年成好，长了那许多。我这当舅舅只能帮着找找销路。您给帮忙想想办法，不拘多少，都可以的。咱们也不贪多。这其中的好处，当然是不会忘记您的。咱们可以让一分钱一斤的。” 谢运程也算是给面子。点上烟，抽一口。这才叹道：“既然老弟这么说，我这里一点都不要好像不近人情了。而且我跟阿根也算是朋友。他同村的就是我的同村。那我找个空去采购部去问问。这样吧，明天早点送个十来斤过来。当然，咱们也不朝着这些钱看的，也是为了这份情分。” “哎，那真的是太麻烦您。对了，昨天我在山塘抓了一只野兔，看着不怎么大，不过胜在味道好。不如我明天让我这大女儿给您送来，红烧味道应该不错。”大兴舅舅高兴地抓住谢运程的手说道。 谢运程满意地看着大兴舅舅。 “也好，我也有好些日子没有吃到野味了。明天就一起送来吧，恩，其实送二十斤过来也是可以的，咱食堂肯定能消化的。” 伴着多加的订货量，大兴舅舅笑得更加谦卑。 阿梅在一边看着很难受，可是一句话都不能说出口。否则好不容易拿下的供货渠道又要出变数。 可能是这谢运程有什么事情，所以一跟大兴舅舅商定好供货的细节，就走了。 等谢运程走了之后，陈卫芯就红着连对着阿梅说道：“阿梅，我都帮不上什么忙，还是靠着陈伯伯自己说服谢大伯。而且你们也损失好些钱呢。你们种茭白不容易。” 阿梅知道陈卫芯心中的想法，这才安抚道：“阿芯你说什么呢要不是你带我们过来。我们哪里就认识这位谢大伯。不认识，我们又怎么能把我们种的茭白给销售出去这里边你的功劳可大了。反正咱们如果卖不出去，不到两天的功夫，那些长出来的茭白都要老，到了那个时候就真的一分钱都不值。” 阿梅的安慰，一边大兴舅舅也跟着说道：“阿芯，阿梅说得很对，你这样就帮了我们很多忙。再说了，食堂里食材的采购，这里边有很多事情。本来就是需要两边商量。就现在二十斤的茭白可省了阿梅很多麻烦。而且以后如果你们厂里的员工喜欢吃，那咱们的订货量更多了。还有你也可以跟你的同事推销的。明天我让素映多带点过来，你也好送点给你师傅，这样你学习也轻松些。” 这些话劝解下来，很快就让阿芯恢复了往日的活泼。 “阿梅，陈伯伯，素映，你们吃晚饭了没有没有的话，就在咱们厂里吃吧。这里的菜色不错。而且又很便宜。”想着阿梅几个难得来看自己，要留三个人吃顿饭。 “不用了，我们只是出来找销路。这会儿任务超额完成，也就要回去。我舅妈也应该为我们做好晚饭。咱们不回去的话，估计家里人会一直等着我们，这样大家都要饿肚子了。阿芯，等你空了，就多多回来。咱们可是要一起看书的。而且，等我卖了钱，我做好吃的给你吃。”阿梅笑着拒绝道。 陈卫芯虽然遗憾，但是也不得不答应。只要大兴舅舅在这里，家里是一定会等着大兴舅舅回去吃饭的。所以也只能够放人。 “阿梅，我以后一定会经常回来的。只是现在要当学徒，这才没有什么时间回来。”陈卫芯依依不舍地送三人到了大门口。 “行，你回去吧，我们也要回去吃饭。等你回家的时候，记得来我家。咱们一起出去玩。”阿梅挥手作别陈卫芯。 出了密山纺织厂，三人就骑上车，朝着回家的路赶去。这回骑车的节奏有些快，因为天色很晚，再不到家，等天黑，就看不到路，一个弄不好，也许就直接骑车进水湾也有可能。夜晚冲进水湾里，这样更加地危险。毕竟这一路的水湾都是放了滚钓。 三人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到家里。只是天色也全黑了，幸好这段路还算是熟悉的，才好摸黑回家。 陈家屋子里点着煤油灯，舅妈听到院子里的动静，马上就迎接出来。 “可算回来了。刚才看着天都全黑，这人还没有回到，可担心死我了。今天找不到，咱们就明天再去找嘛。”舅妈唠唠叨叨地对着大兴舅舅说道。 “行了，行了，今天不过去找销路，又没有什么。以前每次咱们出远路，哪里有不骑夜车的。你应该早就习惯了的。你们晚饭吃了吗肚子有些饿了。”大兴舅舅不耐烦地说道，不过话语里透着一股子喜悦。 作为十来年的老夫老妻，这点喜悦舅妈还是能够听出来的。 “还没有吃，就等着你们三回来一起吃。就老小我给喂了一些米糊，现在已经睡了。怎么样看着你话里透着一股高兴劲儿，是不是今天很顺利。”舅妈忍不住问道。这可关系到陈家今年还债，可一定要问清楚。舅妈也情不自禁的高兴起来。 “恩，定出去四十来斤，价钱也合适，明儿个就让大丫头送过去。至于其他的，阿梅说是要带着二丫头去闸口卖卖看。” 前边的话，让舅妈喜悦。已经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能够收进多少钱。后边那句话，又让舅妈的心提上来。 “你怎么回事，怎么能让两个孩子去闸口卖茭白万一碰到什么事儿，你这当舅舅还怎么去见你meimei。还有素涓也这么小。哪里反抗得了。”舅妈忍不住埋怨地说道。 大兴舅舅也正为着这个烦恼，这会儿听到舅妈的指责，也很不高兴地说道：“你倒是我不担心我很担心，可是你也得看看我有多忙，早上我还要去山塘抬石头，这份工作的意义如何，你知道的，我不能放弃。不放心又有什么办法。要不，你明天早上的时候陪着一块儿去。只是你不会骑车，还真的是一个问题。” 大兴舅舅的话，又让舅妈犹豫了起来。其实每天早上舅妈也没有多少空闲时间。又是要伺候自家私有地里的那些菜。又是要喂猪，家里还有两头猪，和一笼子鸡鸭要喂，还有一家子男人的衣服。能够保持每天准时上工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你倒是我每天早上都是闲着的家里一摊子事儿等着我去做。以前还有素映和素涓两丫头帮衬，可是这会儿哪里还有空闲时间。”舅妈忍不住抱怨道。实在是这段时间两个女儿也很忙，家里的活计都压在了舅妈一个人身上。至于让大儿子干这些活，舅妈更加不愿意，在她的意识里，这些都是女人干的活。 “让咱妈帮一把吧。家里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太忙了。”大兴舅舅原本满腹牢sao，这会儿听了就舅妈的抱怨，这才叹息道。想不到家里人都是这么忙碌。 “这话我可不敢说，我跟你说，我见到咱妈，我就心里和腿脚都哆嗦。还是你去说，她听得进你的话。”这是实话，外婆在舅妈面前可是很威严的，不会打舅妈，可是骂人次数不少，阿梅几乎每天都能够听到。 “行，我去说，好了，开饭去吧。否则几个孩子的肚子都要饿扁，那是要坐下病的。” 舅妈满意地去厨房开饭锅，阿梅三个人帮忙端菜。 一家子人就着灰暗的油灯，开始吃晚饭。 大兴舅舅每天都要喝点老酒，不过量不是很多。这会儿喝了一口酒，夹口菜，嚼吧嚼吧就开口了。 “妈，我想跟您商量个事儿。您看，阿梅几个种的茭白都长出来了。也看着再不卖到可都浪费了。今儿我带着阿梅和素映两个就去密山乡上联系了一下。解决了一些，只是还有一些还需要去卖到，就想着让阿多陪着阿梅和素涓两个去闸口那边卖卖看。您觉得如何” 外婆面前同样是一小碗老酒，这会儿听到儿子跟自己说的话。只是斜斜眼睛。 “恐怕还不止这些吧。你还是一次性把话给说完吧。否则老婆子我还要猜谜一样地猜你话里的意思，这没有意思。”说着又用眼睛瞪了一眼舅妈。 正在狼吞虎咽的阿梅，突然觉得饭桌上气氛有些不对劲儿。 抬起头来看看坐在上首的长辈，马上就缩回去吃自己的饭。 “就是想着，家里的鸡鸭猪的，就拜托您了。您以前可是干这些活儿一把好手。您放心，这些茭白也卖不了多久。”大兴舅舅讨好地对着外婆说道。 还想要说些什么的大兴舅舅，何况就被外婆的挥手给打断。 “行了，你不用灌药。我也不是那种不识大体的恶婆婆。既然是为着咱们一家好的事情，我怎么可能拒绝。阿多啊，你只管陪着阿梅两个人去。她们女孩子到底走那条路不安全。由你陪着一起去我也安心些。只是村里出工也不要迟到。” 阿梅听了这些话，喜出望外，有了舅妈跟着一起去。阿梅就放心多了。 马上就站起来对着外婆说道：“外婆，您放心吧，我很有信心咱们的茭白能够卖出好价钱。到时候我给您扯一块花布给您做一身衣裳怎么样” “行了，个小马屁精，还花布。你还当外婆是十八岁的闺女。你还是给自己扯一身才是。来了一年的时间，也没有给你做身新衣服，当然咱们家里的外债也要好好地清一清了。” 外婆的话，阿梅懂得。郑重地点点头。 商量定了这些事情，阿梅的饭也吃好。想起今天还有作业还要批改，所以就跑回去批改作业了。 看着还在忙碌的阿梅，素映和素涓两位表妹也帮不上忙。 “你们两个先睡吧，把帘子拉上，省得影响了你们睡觉。明天还要早起。”阿梅笑呵呵地对着两个人说道。 “那你也早点休息，你明天也要早起的。”素映想要说些什么话，最终还是咽下。 阿梅笑笑表示知道。 虽然说每一个学生的作业不是很多。但是三个班级的批改量还是很多的。 阿梅只好尽量加快手脚。即使是这样，阿梅都赶到九点半，差点就十点钟，才上床睡觉。 第二天，阿梅还在睡梦中，就被表妹素映给叫醒。 “阿梅，咱们要去掰茭白了。否则一会儿天亮了，咱们就没有时间。” 阿梅闭着眼睛起来，洗了冷水脸，才稍微清醒一点。 舅妈也已经起来了。这会儿招呼阿梅几个人一起去掰茭白。 大兴舅舅也跟着一起起来，帮了一个小时，才匆匆地赶去山塘。 阿梅几人称出来五十来斤，让素映带着去密山乡上。 至于其他，就阿梅和素涓两个分开带着去闸口。 因为舅妈不会骑车，所以就坐阿梅的车去。当然，阿梅的车上就少装一些，而素涓的车上则是多装一些。 阿梅是踮脚上车的，后边带着一个人，到底有些不稳。不过上路之后，也就能掌握了。 出门这会儿也不过天蒙蒙亮，车子走的路，就是前段时间去看望谢老师的那条岗路。 原本有大兴舅舅在，阿梅还不怕，只是这会儿就三个女的，到底害怕。只是阿梅不敢说出来，毕竟舅妈也就是跟两个人出来几趟，看着差不多也就要忙自己的事情。 阿梅带着舅妈一起去，可是少带了很多的茭白呢。 四十来分钟后，就到了闸口。这会儿才六点多时间。要是一般的供销社，至少也要在八点多才上班。 这闸口处，倒是还算热闹。 这里不仅有卫生院，还有一个杀猪场，再有一个航运公司，其他的拉拉杂杂的也有不少。 就十字路口，闸口桥边有一个三楼的宿舍。有好些挑着担子的人都是来这里摆摊。阿梅三个不是第一个到的，还有其他比阿梅她们早的。 舅妈就直接帮着在岗路上找了个位置，因为第一次来，为减少麻烦，也就找了一遍边边上的位置。 铺上一张麻袋，就直接把茭白倒在上边。 舅妈一遍还拿出来一个盘秤。只等着顾客上门。 也不让阿梅三个人等待多久，很快就有人上门来询问。这是附近工厂的职工。 “老乡，你这茭白怎么卖新鲜吗”这女人蹲下来，开始挑拣。 “这位大姐，这茭白绝对新鲜。才刚刚在自家池塘里掰下来。气儿都没有断。这茭白因为新鲜，所以一毛钱一斤。”阿梅立马就上前招呼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