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大驾光临
船开不过五里我们便到了。 穿越了蔽日的柳叶,眼前豁然开朗,嚯啦地一座四重檐庑殿顶式的建筑从地面拔地而起,矗立于岸上的不远处。 殿顶铺了暗鸦色的瓦片,排山之势,立柱涂了丹红色,宫殿的屋檐各角若飞鸟之比翼齐飞,殿顶处青玉色的鸱尾犹插在头顶的牛角。 我又想起了在羽翅国看到的那个破败的殿宇了,和眼前的这个何其像。只不过,丧失谷的这个没有建立在高大的基座之上,只是平立在地表之上,而且在殿顶正中立有一对金蟠蛇,两蛇拧麻花似的蟠绕位于中间的青玉色立杆,首尾做出一副交合的姿态。 一想到李崇刚和紫慕轩那对贱人,我的内心便止不住地对羽翅国的那座殿宇产生一种强烈的鄙夷之情。 船舶缓慢地停靠在岸台边,岸台高出船身近一米高,硬往上面爬是爬不上去的。不过幸好有专供上岸的石质栈道,看起来像是修建河堤之初便建造了的,从岸上呈“之”字形伸向了淡绿色的河水深处,风舞水藻,光的照射下影影幢幢。 付了船夫的钱,欣大人先下了船,走在前面,边说道:“这石阶啊老早就建造了,一直修到河床底,随雨量的不同露出的数量是有差别的。雨多的时候,水可以齐岸,那个时候所有石阶都被淹没了,人呐可以直接上岸的。雨少的时候,甚至几个月不下雨,这河道便空了,正好沿着下去清理下河床的污泥废物。诶,彪儿,你可得小心啊!” 瞧不起我还是怎么着的?好歹我也是抚谷镇的勇士,杀过狼,亲眼见过自己的好朋友惨死的遗容,这点又算的了什么?就算是被台阶上的绿苔滑一跤跌倒在水中又能淹死我不成?最反感他这样了。 那个船夫见我们果然来到如此的一个所在,脸上不禁露出羡慕更兼堪忧的神色,边起开了船,边独自唱起了号子: “咳呀呀咳咳,咳咳 咳呀呀咳咳,咳咳 清风吹来凉悠悠,咳咳 船夫一天忙外头,咳咳 有钱人们逛烟柳,咳咳 哪知道穷人的愁与忧,咳咳 船家人本是苦中苦,咳咳 奈何天下坏事不停休,咳咳……” “滚你妈个破烂户!别几巴扫了你大爷们的兴致!”一个头上拈花带绿的中年男子带着尖细的声调骂着粗鄙不堪的话语。他在这里恐怕已经等候了多时了,我们老远便看见他了。 唯见他芒果状的脑袋,额头上已经显露出了被岁月侵蚀的沟壑的痕迹,虽说是中年却仿照妙龄女子绾着一副倭堕髻,头簪有绿的红的诸色假花,嘴巴并不小却硬是涂成樱桃小口的样子,这与他岁近中年的年龄极为不称,又有些搔首弄姿的小女子的娇羞动作,口上又没有一点积德的,这便愈发叫我恶心起来。 那个大胡子的衣衫朴素的船夫因了他这样一说自然没有一口好气,便朝着她狠狠地啐了一口。只不过这样划着划着便开远了…… “小的得知大人今日正午要来的消息后高兴得不得了,特地在此恭候大人大驾光临!恭祝大人继续步步高升,官运亨通!”说着便用手中的纨扇轻轻地遮住自己朱红小口,连忙地向大人作揖道喜。 “舞藤,你个老东西,一些日子不见不但嘴上功夫了得,还更兼这神报通了。”欣大人指着他打量似的夸赞了他一番。 待我们上了岸,走近抬头一看,书写着“养怡永年”四个隶书字体的四边镶金的牌匾悬挂在大殿一层的正上方,殿宇气势恢宏,样子根本不像是烟花之所在。这殿宇后面又有灰色石砖垒就的长郭,它围起来了一片区域,将殿宇单独隔离出来,而殿宇和长郭之间便空出一条一百米的细长且高深的永巷来。 站在它的下面便已经能听到上面笙歌箫管作乐之音了,楼上不时出来斜依阑干朝下望之人,多穿着香艳,挥动彩色绣帕朝下面眉目传情。 “大人,不要听他们的,我们走这边。”舞藤没有带着我们上殿,而是由殿宇后面的垂花门进入,一个种着千瓣红石榴树的庭院映入眼帘。此时正值仲夏,它们正是霞光照眼,凝红欲滴,好不华贵端丽! 将庭院包裹,拐向两边的便是抄手游廊了,抬头便是彩梁画栋,上面图绘的是春庭行乐图,都是同性之人,或莺歌燕舞,或饮浆投壶,春日融融,以俟歌咏。墙壁之上则毫不避讳,却绘就着同性云雨行乐图,或当朝要员,或膏粱子弟,或富贾巨商,或人形或蛇状,或衣冠楚楚,或衣冠禽兽,或彬彬儒雅,或粗暴蛮横,这面墙上都刻画得栩栩如生,一览自知。 “欣大人,小的眼拙耳背,不识这位爷……”舞藤边走边问欣大人。 “他就是城中传的那位从羽翅国魔掌逃出来的小英雄!以后咱们丧失大王身边的大红人哦!要巴结赶紧着!”欣大人笑着拍着我的肩膀对舞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