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欲拒还迎
苏烟虽是不知此事,但单看着涟止眼下情形,就已然是心中慌乱了,可她张张口还未曾来及说些什么,就只觉得红光眼前一闪,身子徒然一轻,已不在眼下之地了。 今日之事对涟止而言无疑不是重创,不仅九龙铃不在了,就连放在苏烟身上的一魄也不在了,且又硬生生的以身接下那几片龙鳞,可谓元气大伤,再与沧溟多缠,已然不是可行之举,遂身形一闪带着苏烟回了神君府。 而方进神君府门,苏烟便觉得身上一重,那是涟止的重量忽而压上了她的身体,她也连同着跌坐在地上,随之便见接连不断的鲜血从他口中向外涌出。 一时间府中众人都慌了,那些手中端着东西的,就连东西都摔落在地了,是时又是一道红影一闪而来,拖住了涟止的身形,当是子千无疑。 “主上!”子千在扶上涟止的瞬息间惊呼出声:“主上怎的受了这样重的伤!且就连一魄都丢失了!” 苏烟本是怔然,心中知晓出了大事,可又不知晓到底是为何,这一听子千之言,脑中又忽而闪过彼时涟止抬起头双唇微颤望向她之时的模样来……她身上有涟止的一魄,这一点上,苏烟已然听太多人如此说过了,而那一魄,定然是方才沧溟在她脑后吸着之时便吸走了! “涟止……你……我……”苏烟开口,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从前想也不曾想过的事情,从遇见涟止开始便是频频发生,她已然是全数乱了套了。 可苏烟却听闻涟止说道:“吾之一魄已被白夭破之,即为收还,亦无用矣。” 苏烟一愣,涟止是在说……他留在她身上的那一魄,已然被白夭破损了去,就算是眼下收回来,也是没有用了……可……这话说在此时,到似是为她苏烟在开脱,不叫她心中那般自责罢了。丢失和破损,又怎可相提并论? 子千这下也再无甚可说了,只得叹了口气,满是担忧道:“主上,还请早些入地室,在圣水之中疗养罢。” 苏烟眼下,亦是如此希望,希望着涟止早去疗养,早些康复。 可涟止却又是抬眼望向了苏烟,就那般静静的观望了半晌,才开口道:“夫人未复生,吾又安能去?” 苏烟一窒。 涟止又道:“子千,汝往阎罗殿带夫人之身归。” 子千随之便摇了摇头,道:“主上,您眼下还想着要复活夫人,魂魄与rou体贴合所念还魂咒费神泽颇多,又怎可放在此时进行?” 涟止只道:“速去。” 子千哪里愿意?涟止诞下万年,他亦已跟随涟止万年,心中是真情实意的担忧着涟止,遂也不再与涟止说甚了,反倒是转向了苏烟,他开口已是怒道:“夫人,主上与你结了冥婚,便就为借阳,可你除了带累主上,还做了甚?!” 借阳。 出乎意料的,苏烟在听闻此言后,并未有多恐惧,或者多逃避,从前在民间话本之中便如此听过,今日再听,好似心中觉得,只要涟止好,她这般也无所谓。 总归从出生以来,她苏烟便活的毫无价值,眼下能为了涟止做些什么,她也能心中安稳几分,更何况,纵使从前心中不愿真的承认,可,涟止是她的……夫君阿。 苏烟思索之间,已听涟止又道:“子千!”他的声音,已是冷冷的不悦。 苏烟便试着问道:“子千,借阳的法子是何?” 一时间所有的声音都静默了,子千回首望向苏烟,红色鳞片之样的假面之下,黝黑的眼珠子几经转动,而涟止,亦是同样望向了苏烟。 苏烟又问了一句:“用什么法子可以将我身上的阳气给涟止?” 子千这才接道:“……合欢礼。” 苏烟的眼睑一跳,却是又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只要涟止能好起来,我愿意。” 苏烟到底是未曾出阁的女儿家,虽是已经结过冥婚,但到底也与常人家成亲后不一样,这样的话实在是让她羞的说不出口,她羞于与涟止说,便转了话锋说给了子千,用告诉子千的法子让在旁侧的涟止也知晓,她是愿意的。 可是谁都未曾想到,血红色帽缘之内隐着的红瞳明暗几许,后道:“不可。” 子千本是想说话,可这种事他问的多了也终究不合适,便也就只动了动唇瓣,未曾开口出声。 苏烟扬起头迎着涟止,双腮绯红的问道:“为何不可?涟止……你眼下这般,都是我带累的……” 涟止一叹,不知自己心中作何想法却只觉心绪早已百转千回,以往万年的时光他从不恋红尘万丈,不涉红尘苦海,却不知在何时起,就好似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他已化作这万丈红尘之中的缥缈一粟,想要抽身,已是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