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柳树偏阴
这一场画约,来的快,走的更快,城东城北一趟走的风风火火,回到画骨楼之时,时辰竟是还早,天色都未烟了去。 顾寻道:“本是以为今日已是来不及回画骨楼,晚膳定然是要在外用了,却不曾想回来的这般快,烟儿想用些什么?” 苏烟一怔,明显不知晓为何顾寻依旧如常,要知晓她此时依旧面色煞白,心绪都不能平复。 “顾寻……我……” 顾寻却是很快便打断她:“烟儿,先吃饭,其余的待会儿再说。” 顾寻说完,便也就不再顾苏烟了,也不问她想用什么膳食,而是转身出了房门。 这下苏烟也只得等待了,顾寻根本就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好在顾寻回来的很快,随着他的进入,传入的乃是一阵清香。那味道很是清冽,甚至让苏烟觉得,她虽不知那是什么饭,但却想着纵使是放在夏日,那饭都乃是极为消暑的。 苏烟还未曾来得及问上一句那是何物,便见顾寻将饭碗放在了她的面前,只见那碗中乃是一碗白米饭加上着青丝,是甜饭无疑,只是她不知那青丝是何物。 顾寻也不解释,只将汤匙递进苏烟手中,这让她隐隐觉得,他很想要她快快吃下这饭。 苏烟说不上来心下感受,只能条件反应性的接过了汤匙,舀了一匙那白饭掺着青丝放入口中,神色却是忽而一愣。 ……这味道,并不好吃,甚至那青丝的味道还带着青气与涩涩的感觉。很像是柳叶。 “……这是柳叶吗?”苏下了口中之物问道。 顾寻好似在此时才松了松神情,紧蹙良久的眉宇松开了,清冷的双眸间也终是染上了一丝笑意,开口轻道:“是柳叶无疑,烟儿认得倒是准。” 随之顾寻不等苏烟接话便又道:“烟儿,方才在白府我见你有异,心中便想着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可却又不敢让你直接说出口,眼下正值晚间,阴气尤重。” “烟儿你也知晓,我是有位身为茅山道士的友人的,因此我也会些皮毛之术。而柳树偏阴性,鬼物能够感觉的到,又是观世音菩萨手中的法器,所以具有一些辟邪驱鬼的作用。虽说不知晓你发生了何事,但我想着,在你开口之前,先用此物压一压,总归是好的。” 听闻顾寻此时之言,苏烟才知晓他之意,也就想起了以往的点点滴滴,想起了他的细心。 “难为你如此细心,我无以为报。”苏烟道:“冬日柳叶早已落光,你竟是还能找来,当真太麻烦你了。” 苏烟原本就只是无意的一句话,却是叫顾寻脸色一变,纵使他瞬息间便掩盖了去,可还是被苏烟尽数瞧了去。她不知晓为何,却听到他说:“友人上次游方前,留下了一罐的腌制柳叶,说是给我平日里用。” 苏烟这才点了点头,道:“无妨,我也就是问问。” 本是稀松平常的对话,却因着这来回两句话变得有些僵硬,又是静默了良久,顾寻才又开口道:“烟儿,既然你吃下了,就告诉我方才到底发生了何事罢。” 顾寻提起这件事,苏烟的脸色便又刷白一层,他见此便又轻道:“别怕,我定会护你周全。” 苏烟倒并不是恐惧到不敢去说,而是不知晓如何去说,她静默了思虑几息,复道:“顾寻,若我说……白甫史不是因着被纸鸢绳线勒死的呢?” “哦?”顾寻颇具正色,开口道:“那是因何死的?” “被鬼物害死的……顾寻,那纸鸢之上,有鬼物在,那鬼物吸干了白甫史周身鲜血。” 苏烟原本以为这些话说出来定是一副恐慌之态,却不曾想过,当真说出来之时,平静的就像是在念话本,毫无波澜。原来若是恐惧到了心中,是无法尽数表达的。 可如此顾寻自然是不信的,他双眸一凝,几息深思,之后敛颌垂目在苏烟的双眸,启唇轻道:“我就知晓当时是出事了才会让你神态大变,可烟儿,这事又怎么可能,你又如何会得知这些?” 说罢了顾寻又是一叹,道:“烟儿,你非要接这画约,我本该制止,可却是随了你,让你吓的生了臆想。” 其实苏烟起初也并不是万分的肯定那就是真实,毕竟从前她已看过太多的幻象,然心中却仍是记得涟止之言,再加上白晟母亲字字句句,都让她笃定,她所见绝非幻象,而是真正的见到了白甫史死前之景。 苏烟摇了摇头,道:“这绝不会幻象,顾寻,我见到了白甫史死前的景象。” 顾寻眸色一闪,问道:“怎么说?” “我在触到白甫史的脸之时,便失了神智,再复原之时已到了一片松软的草地,见白甫史抱着白晖放纸鸢而来。”苏烟道:“起初一切静好,可那纸鸢之上却忽而现出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鬼物,之后那绳线绕着白甫史的脖颈一圈,吸干了他周身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