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武侠小说 - 枪与道在线阅读 - 第三百二十一章 要命郎中

第三百二十一章 要命郎中

    空空荡荡的酒楼,居然被一口棺木占有,他特地踩了踩地面,地面上没有机关,墙壁上也没有一丝动过的痕迹。

    刀未出鞘,边上并没有人。

    “你的刀是玩具?为什么不拔出来给我瞧瞧?”

    这声音居然又是从棺木里发出的,讥讽、嘲弄、轻蔑之色更浓。

    “你不出来,我为什么要拔刀?”段三爷努力控制住自己。

    躯体每一根神经仿佛都已不稳,都已错乱,他已明白自己的手已无法杀人,更无法杀看不见的人。

    “你为什么不过来?”

    段三爷看了看棺木,脚下一步也没有迈出。

    “你是不是在找同伴?”

    段三爷努力挤出笑意,冷笑,“是的。”

    脸上的笑容有时也可以掩饰自己,特别是在恐惧的时候,很容易令对手看不出所以然来。

    他做的仿佛很不成功。

    “你为什么要笑?”

    段三爷冷笑不变,喘息仿佛已加重。

    “你笑的时候,为什么不能笑的好看一点,为什么像是牙疼?”

    段三爷笑意抽动、扭曲,手里的刀柄不停打晃着,“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你眼睛有没有毛病?”

    段三爷看了看脚下,又看了看棺木,眨了眨眼。

    他的眼睛显然没毛病,至少现在还没毛病。

    “我眼睛为什么要有毛病?”

    “你眼睛没有毛病,为什么不去看看?”

    段三爷到处又到处看了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都看了个遍,依然没有人。

    “我看不到,这里本就没有人。”

    他说的是事实,这里既没有桌椅,也没有人,只有一口棺木。

    “看来你病的很重很重,实在可怜极了。”

    段三爷不语。

    他的眼睛努力到处搜索着,一只老鼠忽然从洞里窜出,贴着地面,到处瞧了瞧,叽叽直叫。

    段三爷吓了一跳。

    他发现自己实在不行,现在居然被一只老鼠惊吓住。

    “有病的人,一定要找大夫,否则你的病会更重,重的没法治就不妙了。”

    段三爷已觉得晕眩,“有种出来,我们单挑。”

    他说的豪情壮志,舌头一点也没有打结。

    “你不找同伴了?”

    “我只想找你,你是什么人?”

    “我是大夫,只会治病的大夫。”

    “我没病,我同伴也没病。”段三爷盯着那只到处寻觅食物的老鼠,死死的盯着。

    这里只有那只老鼠最可疑,所以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老鼠。

    “你有病,而且病的很重。”

    “我没病。”一阵风从外面吹进来,吹在他躯体上,竟带着说不出的阴冷而诡异,说不出的不祥、邪恶。

    他激灵灵抖了抖。

    “你身体真的没病?”

    段三爷已有点急了,额角的冷汗渐渐干透,衣衫紧紧贴着背脊,他觉得躯体上每一根骨头都在阴冷而刺痛。

    “我为什么要有病?”他居然语无伦次,仿佛已不知道如何说话。

    “看来你真的病入膏肓,我一定要帮你治病。”

    “你怎么治?”

    “就像治你同伴一样,好好治一治。”

    “他们......。”

    “他们当然已被我治好了,就差你了。”

    “那你过来,我等着你治病。”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那只老鼠。

    “好,看来你想通了,已承认自己有病了。”

    段三爷不语。

    这时那只老鼠忽然被一根细细的线捆住,老鼠骤然升起,然后一动不动的垂着。

    段三爷只看一眼,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

    刀已离手,他的手彻底握不住刀柄。

    他的同伴,桃林七恶,还有几个伙计,竟都已垂落着,被一根细细的线捆着。

    没有声音,没有一丝动作,他们竟都已死去,像那只老鼠一样。

    段三爷的脸忽然扭曲、变形,他再也控制不了自己。

    “你是什么人?”

    “我是大夫。”一个人轻轻的飘了下来,凝视着段三爷,手里握住一根细细的线。

    “我们并没有什么仇恨,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大夫笑了笑,他笑声说不出的阴邪而狞恶,一双眼睛里却流露出说不出的同情、怜惜之色。

    “你是病人,我是大夫,我们并没有一丝仇恨。”

    “可我并没有病,他们也没有病,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段三爷的脸颊上已飘起了三分愤怒、七分惧怕。

    “你们都有病,病人是我们大夫的上帝。”大夫笑了笑,“替病人治病,是吾辈大夫应尽的责任,当然也是......。”

    他说着说着竟无法再说,竟已被他的笑意淹没。

    “可我没病,也不需要找大夫。”段三爷一口咬定自己没病。

    “你居然说自己没病?”大夫脸上的笑意忽然消失,冷冷的盯着段三爷。

    段三爷不再说话,也不敢说话,只是点点头。

    “你为什么没有病?”

    这句话问的很奇怪,段三爷看了看上面悬挂的人,晨风吹进来,他们就轻轻摇晃着。

    段三爷不语。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去说了,更不知道该不该说。

    大夫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又瞧了瞧他的眼睛,冷冷的说着,“他们都说自己有病,只有你说自己没病,

    看来你病的比他们严重。”

    “他们没说有病。”段三爷努力移动着躯体,向后移动着。

    “可他们也没说自己没病,没说就是承认自己有病。”大夫冷冷的笑了笑,“有病就要治。”

    段三爷后退的更急,头摇得更加剧烈。

    大夫已喘息,“不治也得治,你想逃避。”

    段三爷不语。

    他渐渐已明白这人是个疯子,杀人的疯子。

    就在他退到门口的时候,门砰得一声,忽然关上。

    温柔、新鲜的阳光从窗户吹进来,没有一丝热力,变得昏暗而不祥。

    屋子里沉闷而阴寒。

    段三爷努力退到那道光线下,努力吸了口气,骤然掠起,扑向外面。

    窗户砰得一声,忽然关上,他忽然落到地上,不停喘息。

    “看来你病的非但很重,已无药可治了,所以......。”

    门窗已关上,屋子里变得更加昏暗而阴森。

    段三爷忽然伏倒在地上,痛叫起来,“大侠,我上有老,下有小,你就可怜可怜一下我,放我一条生路,我回去一定将你供在家里,早晚一香,......。”

    大夫笑了笑,他的笑意又变得说不出的同情、怜惜,“我不会杀你的,你放心好了。”

    这句话无疑是一副良药,至少可以令他不那么惧怕。

    段三爷眨了眨眼,脸上惧怕之色明显已消退了很多,“你不杀我?”

    大夫笑了笑,笑声竟已流露出无法叙说的安慰与鼓舞,“我不会杀你,只是想看看病。”

    段三爷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江湖中一天不治病就会发疯的大夫,每个人在他眼里,有病也是有病,没病也是有病。

    天下间所有的人在他眼里,都是有病的,所以他一刻也不会闲下来。

    他活着,就是为了替别人治病,无论是否有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在治病。

    “你是鬼郎中?”

    鬼郎中笑了笑“看来你还真的有点见识,居然认出我了。”

    段三爷勉强挤出笑意,“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鬼郎中眨了眨眼,“幸会,幸会。”

    段三爷努力伸出双手,喘息着抱拳,“失敬,失敬。”

    鬼郎中仔细的看了看段三爷的嘴巴,“见笑,见笑。”

    段三爷也跟着他说下去,“谦虚,谦虚。”

    “既然你已知道我的名号,那我们也不用磨牙了。”

    段三爷凝视着鬼郎中的手,“可我真的没病。”

    鬼郎中的手轻轻抬起,摸了摸段三爷的耳垂,“可我想治病,你就不要推辞了。”

    段三爷咬牙,盯着鬼郎中,心里恨的要命,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