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娘受难,稚奴相救二
瑞安想了想,道:“咱们王爷说过,但凡人之所为,必留痕迹。充仪且莫心郁,先想想看,那几日送了汤来时,可与往日有何不同?” 听他这么一说,素琴只是闷头苦思,半晌,倒还真让她想出些不对劲来:“你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之前那汤送来之后,送汤的人便走了。再不多留,一应食具,都是六儿收起来的。可近些日子,那送汤的侍婢,总是在喝了汤之后,不多时便到来,巧巧地收了食具走。似是……似是要确定了我喝光那汤似的。” 瑞安眯眼,又道:“这只怕是了。不过瑞安也觉得奇怪,这脐香味道浓重,素琴jiejie也罢,怎么武jiejie也没喝出来?” “你这一说……我又想起一事来。正好便是与这侍婢开始收碗之时差不多同天,原本的补气甘饴汤里,突然换了几味配料,且其中还有一味金桂蜜(桂花蜜)。当时武jiejie还特别着人问这九里香是否于孕中之人有害,得无害,才食之……现下想来,只不过是取这金桂蜜香气浓郁,可遮一遮那脐香之味罢了!” 素琴咬牙道。 瑞安这才点头:“每日分量不大,是为的防味道过浓,武jiejie与元充仪喝出来。这样几日喝下来,却也能伤胎……只是,为何突然之间,情况便严重了?” 素琴又想了半日,突然恍然道:“是了!就是了!我便奇怪,她们怎么偏生今日来……我想起来了,那汤!她们是在我汤喝了只一半时,才来的!并且还佯装好心地等着我喝完……” “看来,今日的汤里,份量可是加重了。武jiejie与充仪日日食得这脐香,加之一心防着她安仁殿的,只怕再想不到,她们竟如此胆量,竟挑了她们来日加重药量!”瑞安叹道:“可恨咱们还被蒙在鼓里呢!” 素琴越想越恨,痛哭失声。瑞安见她如此,也不得不多多劝慰,然后看时辰不早,急忙离开。 他走后许久,素琴才止住悲声,叫小六儿上前道: “六儿,有一事,现在已然如此,我也不想再装不知了,你……是不是晋王爷的人?” 此一问话,惊得六儿急忙下跪道:“充仪,六儿……” “你起来,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虽然一开始,媚娘告诉我你似有来历时,我只防着你。可日后见你照顾我细心周到,更事事处处为我想……再者晋王爷将你留在我处,只怕还是为了媚娘……他又怎么会叫你来害我?” 听得素琴这般说,六儿才愧道:“充仪,虽然六儿跟着充仪不久。可也知道充仪待六儿,是真心好的。还有武才人,也是真心待六儿好的。充仪,如您所说,晋王爷放咱们在充仪身边,为的是害怕这大吉殿中,会有人害武才人与您。晋王爷在六儿走时,交代过六儿,不只武才人不得有事,便是您也不能有事。一来因为您是陛下所爱。二来,因为您当时已然怀了晋王爷的小弟弟。三来,也是最要紧的,便是您若有丝毫伤着,只怕武才人便要心痛至死。武才人若心痛,那王爷也……所以……” 素琴默然,想着这些日子以来,稚奴所做所为,再想想之前家中传信,说宫外朝上,长孙无忌与诸臣多得稚奴美言,对元氏一族照顾极周,更多次不待父亲请求,便救自己那不成器的兄长于危难之中。不由心下感激又生愧疚:“可是……可是我却疑他,还防着他……甚至,甚至晋王爷如此信我待我,我却连武jiejie也没能替他守好……” 言至此,又不免一场痛哭。 六儿跟着素琴如此之久,早已将素琴视做家人,见她如此难过,心下也忍不住,便跟着抹眼泪。 主仆二人又伤心,又不敢大声哭泣,怕招了德妃殿上人来瞧,自是难受。 好一会儿,素琴才停了泪道:“也罢,但只我一日活着,自当想办法,报答了晋王这番恩情便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六儿,你需得去替我见晋王爷,安排我与武jiejie见上一面。不见她……我难安心。” “这个请充仪放心,六儿明日便寻了机会,去请王爷安排。现在,充仪最要紧的还是调养好了身子才是。刚刚瑞哥哥走之前,可与六儿说了。明日里,王爷便会请一位名医入宫,务必调理好了充仪您的身子。您且不必为那小皇子伤心了。孩子,日后必定会有的。” “但愿如此……只是,经此一事,我却觉得,除了武jiejie,除了晋王爷的恩情,除了父母……”素琴淡然道:“还有我这孩子的仇……再也没什么重要的了。” “充仪万万不可如此说,咱们还有陛下呢。” “陛下?是啊,咱们还有陛下,可是陛下他,却不止我一个人。他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陛下是好人,是真心待我……可是,他不能只真心待我一个……否则,今日也不会看着我如此,也不陪在身边了。” “充仪,不是与您说了么?陛下他要连夜审问那些人。故而……” “他审的,是最不可能伤我的人。再者,难道他不知道,女子在这般时候,最渴求的不是真相,而是自己夫君的抚慰么……六儿,别再说了。以前我不懂,为何武jiejie那般聪慧的人,执意要陛下以妻礼待之不肯委屈。现在想来……终究还是武jiejie洞机,知道这君王之爱,除非你身为正宫,否则,再难得全心全意的。只怕……只怕便是正宫,也难得全心全意……” 一丝冰凉的轻叹,渐渐消失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