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欲伐楚,焉可止之七
是夜,公主灵已安。 太宗归入太极宫两仪殿,恹恹坐于殿中。一旁,太子李治侍立,默默流泪哀伤。 长孙无忌与诸臣入内,劝慰太宗数次。 太宗乃止泪,又忽携太子李治之手,告谓群臣曰: “太子心性行事,外人可闻之?” 司徒长孙无忌道: “太子虽不出宫门,然天下无不钦仰其仁厚圣德。” 太宗闻言,良久叹道: “辅机当知,朕如稚奴这般大时,颇不能循常度,屡使先帝气怒不知如何是好。 稚奴却是自幼宽厚的好性子。 只是朕有些忧心……这般好性儿,只怕日后为人所欺…… 毕竟古谚有云: ‘生子如狼,犹恐如羊,’ 但希求其稍长成之后,自有些不同罢了……” 无忌乃答道: “主上英明神武,乃拨乱反正之大才。 太子殿下仁厚爱恕,实为守成修德之才。 二主虽志趣喜好各有所异,然却也各当其职。 此乃皇天以明主二位,祚大唐而福苍生者也。” 太宗闻言,以为然。又得庶人承乾、东莱郡王李泰各自请表伏乞太宗务必以天下为要,颇克制悲伤之语,乃再忆爱女,微泣难止。 李治与诸臣屡劝之方止。恰适此时宫内来报,道苑西守监穆裕办事不利,致使晋阳公主生前遗物之中,几卷心爱之书册遗失。 太宗震怒,着命于朝堂斩之,皇太子李治闻言,遽刻力谏太宗,道几卷书册,换不得天下之心之语。 太宗闻之大悦,乃告谓司徒长孙无忌与丞相房玄龄等重臣道: “朕闻人久相与处,互相自然染习。 自临御天下以来,只要朕虚心正直,便有魏徵朝夕进谏。自徵亡故之后,又有刘洎、岑文本、马周、褚遂良等继之。 太子自幼便在朕膝前,日夜见朕批敕令,纳诸臣,因每得见朕诚心悦谏,昔者竟因此染以成性,固有今日之谏。实为大喜也。” 长孙无忌便道然也。然马周却谏道: “陛下若欲以己身立正(榜样)于太子,则当长久也。不可一时骄满。” 太宗闻谏,喜而纳之。重赏马周,更依李治之意,释穆裕。 裕本正待死,万念俱灰,忽得闻太子求情,竟得释,心下更感爱李治仁厚,誓以余生忠随李治。 李治身在两仪殿,自然不知,只因忧太宗近日悲伤过度,而上奏太宗,因天气渐热,为旧疾之故,请准幸九成宫。 太宗乃议与众臣,以为可行,准。 贞观十八年四月初二,太宗着诏次日幸九成宫,**诸妃,东宫诸妃,皆可随侍。 然是夜,东宫忽讯,道李治诸侍之中,昭训刘氏已报临盆。得子,太子李治喜极,恰得于长子出生之前,正赞韦待价之忠诚,乃为其名忠。 太宗大喜。 又隔二日,良媛郑氏亦报胎动频频,不日可诞。 再隔二日,承徽杨氏、良娣萧氏皆报胎动。太宗大喜,因太子李治需治国事不可兼顾之由,遂着太子妃王氏可不必随行,只待照顾诸嫔,待皇孙诞下之后,再同幸九成宫。 贞观十八年四月末日,良媛郑氏诞李治次子,李治时正奉侍太宗进饮食,乃着其名为孝。太宗甚幸。 贞观十八年五月初四,承徽杨氏诞李治三子,李治时在九成宫丹霄殿,随侍太宗早朝,正观萧瑀马周起金玉良臣之争,忽闻得又得一子,乃思及金玉之事,口令,三子名为上金。 片刻之后,东宫再报,道良娣萧氏业已同日生产,得一女,李治闻言乃为其名为下玉。 至此,东宫已有三子一女,太宗喜不自胜,乃诏令天下大赦。 更于是夜,大宴群臣,酒兴浓时,更亲以为舞。 然太子李治初为人父,却颇有些不安之色,乃自称不适,离开丹霄殿,自出庭内散步醒酒。 “殿下,咱们可不能再往前走了。” 德安抱着白玉拂尘,紧紧地跟着大唐皇太子李治。 现在,李治身边,也只剩下他了。 月色如水,李治满面通红,醉态可掬地挥了挥手,憨憨一笑道: “不……妨事……父皇……都醉了,我……我也能醉的……” 一边说,李治一边往前走着,步履蹒跚。 德安心中不安,然终究也只得跟了他,一步步地往前走。 片刻之后,主仆二人便来到了凤台下。 抬头,李治呆呆地看了眼凤台,转身嗔怪德安: “你……你怎么把我带到这儿来了?父皇…… 要是寻不得我,岂非……岂非要生大气?” 德安闻言,便知道李治当真是喝了醉了,才会说出这些话来。一时间哭笑不得。 正欲回话时,便忽然闻得台上有人漫声而吟: “毕竟六月夜,风光旖且清……” 这声音好熟悉,熟悉得让李治醉得一片白茫茫的脑袋,立时便醒了几分: “媚……媚娘?” 立时,也不顾一旁有些吃惊的德安,自己却只径自往台上而去。 德安见他爬得着急,唯恐他跌着了,便紧忙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