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渐逝,玉兔初升四
德安总算有些笑意,便道: “殿下料事如神,果然几句流言传了出去,这两位主子便跟乌眼鸡似的斗上了。 而且不止是咱们东宫里,那宫外的王萧二氏,也是日渐互敌了。 近日,主上可是连要事相商时,都不再问他们二姓了——免得一个不当便吵了起来。” 李治淡淡一笑: “若要得鱼,先投饵罢了。不过……” 李治沉吟一番,才道: “说到底,萧良娣还是怀着龙嗣的,再者太医已然推算为男,只怕那太子妃颇有意动…… 你却得盯紧了。 不过也不能太紧,总得让她有些事做,免得她日日想着媚娘之事…… 就这么着罢! 既要保得萧良娣母子均安,又要使她不再念着媚娘之事…… 唯有如此,媚娘才得平安。” 德安点头,笑道: “而等萧良娣此子一出,太子妃便再也没心思去理武jiejie了。” 李治却无喜无悲,只轻轻道: “是呀……这孩子一出世,她便再也没心思去管媚娘了……想不到身为储君如我,竟然今日要算计自己的孩儿,才能保得所爱平安…… 德安,我当真对不起这孩子,更对不起萧良娣——说起来,她究竟是一片真心待我的。” 德安便不语,良久才叹道: “可惜,若她不是萧氏出身,也许殿下,您也不是不能纳她入心的……” 李治淡淡一笑:“不,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纳她入心的——或者我会对她很好,就像父皇对徐jiejie一般好…… 可是…… 父皇的心中,只会有一个母后,我也一样。” 李治轻轻一语,便又自去熨画儿了。 德安只是叹息。 是夜。 东宫,承恩殿。 王善柔轻轻咳着,端了怜奴所奉上来的药汤,一口喝下,才将手中药碗交与怜奴,又问道:“宜春宫那里,可有什么动静?” 怜奴将药碗交与一旁小侍,看他走的远了才道:“回禀娘娘,今夜殿下因陛下不安,是故不曾回东宫。” 太子妃清清淡淡地一笑:“陛下身体是不安,可是也不是就非得殿下守着才能好……也罢!只要不会危及东宫之事,本宫也当成全殿下一番痴心才好……生在帝王家,已然是不能凡事自在了,若是再不得些奢望,殿下这般性子,只怕是要熬不住了。” 怜奴点头,叹道:“放眼宫中,最懂殿下的,还是娘娘啊!” 太子妃默默,良久又道:“宜春宫的胎如何?” “据说有些不安。”怜奴含笑:“这可是那杨承徽亲口说的。” 太子妃看了看她,点点头:“原是她的福运,说到底是强求来的,能如何好呢?不过杨承徽到底是咱们的人,得吩咐她,叫她万事小心,莫再被那萧良娣抓了背事。她现在可是见了谁,都恨不得咬上两口的。” 怜奴含笑,依言而退。 是夜。 同一时刻。 宜春宫。 萧良娣喝完了苦得要倒胃的药,方才放下碗,问玉凤道: “如何?父亲那边儿怎么说?” 玉凤殷勤道: “主人放心,老大人已然说了,一旦事情确定,那他便可以此来参奏陛下,废了那太子妃。” 萧良娣冷冷一笑: “这便最好……省得本宫成日里还要替孩子担忧……那杨承徽,可处置好了?” “主人放心,处置好了。 明日药饮一事只要查起,那必然的所有人都会以为,主人腹中之子,是被那杨承徽所进药食害了的。 这样一来,她保不住,她身后那一位,就更保不住了。” 萧良娣默默点头,舒了口气才道: “记得,这些事,可不能让殿下知道了—— 要知道殿下最恨的便是这等算计勾心之事。” “其实便是让殿下知道了也无妨呀?殿下那般宠爱主人……” “糊涂!”萧良娣厉声喝斥玉凤: “你是真看不出,还是假看不出? 殿下虽然对本宫很好…… 可是每每他看着本宫时,都好像在看着另外一个人一般!连本宫……” 萧良娣紧紧地捏着手中的披帛,咬牙道: “连本宫也觉得……似乎有些时候,殿下看着本宫的脸,很快就要脱口唤出别的名字了……” 她紧紧地绞着披帛。 玉凤不敢再辩,乃顺了萧良娣之意道: “莫非……那些贱婢说的……当真是刘昭训?” 萧良娣黯然,半晌才摇头道: “本宫也不知…… 只是觉得殿下心中……似乎笼着一层又一层的薄纱……本宫无论怎么走,也走不到最里边那一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