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初立,暗涌流晦四
媚娘淡淡一笑,却只看着他,良久才道: “荆王殿下若有此意,那便大可直问媚娘,何必着媚娘母姐前来?还是……荆王殿下所忧,是媚娘之言不能如殿下所愿,是故便请媚娘母姐入内,对媚娘好生相劝?” 此言一出,诸臣立时便恍然大司,皆是以一种怒鄙的目光,看着面色发青的荆王。禇遂良更起而怒喝道: “好一个挟人以诬!荆王殿下当真是行事光明磊落得很哪!” 荆王闻言,便咬牙欲言,谁知媚娘却抢先一步,盈盈下拜,目光中微微含泪道: “殿下虽有所求,然而媚娘却是对不住殿下了…… 只恨媚娘一生不得陛下之幸,是以如今……” 她缓缓拉开衣袖,露出一片雪白手臂。 手臂上,还点着一颗血红的朱砂记。 “媚娘还是处子之身……却再也无法将这等事,往太子殿下身上扯一扯的……殿下,媚娘于你,实在无甚大用…… 还请殿下宽恕,放了媚娘母姐罢……” 一时间,朝中哗然。长孙无忌更是冷冷一笑,直视已然开始有些慌张的荆王道: “敢问荆王,武才人所言,可否属实?” 荆王心虚怒喝: “本王……本王何时威胁与她?!那……那应国公夫人与……与贺兰夫人…… 本王也说了!不过是有意……有意请她们前来!可是却没有什么挟以相诬之事! 你不要血口喷人!!!” 媚娘闻言,欢喜不胜,乃拭泪道: “如此说来……却是媚娘误会了……是媚娘的不是…… 多谢殿下,多谢…… 想不到媚娘在离宫修行之前,还可得见母姐一面……全是殿下之福……谢殿下……” 媚娘伏于地,长行大礼。 尔后,便徐徐起身,凄然向着已然被震得怔住的李治一笑道: “延嘉殿才人武昭,在此特请殿下恩准——陛下病危,妾无幸无德,愿出宫入感业寺,长侍佛前,为我大唐国运祈福求安……替我大唐国主之灾之厄…… 还请殿下准之……” 李治茫然地看着她。 大臣们也吃惊地看着她。 良久,良久,李治才轻轻道: “你要……出宫?” 长孙无忌心中一紧,急忙上前,奉玉圭轻道: “殿下,武才人一番忠心,不可误之。” 李治木然地转过脸,看着长孙无忌,良久,又转过脸来,看着媚娘: “你要……出宫?” 媚娘心中痛如刀绞,可是面上却一派平静: “妾无才德,愿为大唐积福。请殿下恩准。” 李治紧紧地攥着拳,又问了一遍: “你要出……宫?” 媚娘咬牙,默默跪下,伏地而礼,颤声道: “妾知殿下仁孝,必为幼时些须薄恩,怜妾命薄。然妾得此,自为大自在,还请殿下务必成全。” ——她不得不这么说,她怕…… 她怕李治的性子,也怕诸臣的怀疑。 她怕…… 怕自己不能克制。 务必成全四个字,像是四把槌子,一下一下地打在李治的心头。 深深地,他吸了口气,压住胸口阵阵欲涌出口中的甜腥,咬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