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雏展翅,却遇寒雨三十七
同一时刻。 太极殿中。 李治早已平静下来,只是默默地看着手中如意娘,痴痴地盯着,想着。 王德与德安,以及闻讯匆匆赶来的瑞安一道,都是双眼通红。 良久,李治才轻声问道: “凤羽罗衣……还有宝履……此刻却在何处?” 王德微微恭了一恭身,却红着眼睛道: “武姑娘出宫之后,依着主上吩咐,都收好,放在立政殿里。” 李治默默不言,拿起诗,起身离殿。 诸侍见状,急忙也跟了上去。 夜色茫茫中,李治很快走到了立政殿中。 抬头看着夜色中巍巍而立的立政殿,他没有再掉泪,只是平静地走了进去,平静地推开殿门,走入殿中。 慢慢地,周围看了一圈之后,他转身走向一侧的配殿。 推开殿门,那架巨大的书架便出现在他的眼前。 默默地,他走到殿中,王德便急忙入内,去从箱中取了那收得甚好的凤羽罗衣出来,奉与李治。 李治看着那火一般的衣裳,眼前仿佛又浮现起当年,那个在延嘉殿**之中,月色下跳着流云飞袖的少女。 那般娇华,那般欢喜,那般无忧无虑。 一时间,泪又涌出,一滴滴,一颗颗,没入被室内火烛照得金红霞彩一片,光华灿烂的布料中。 颤抖着,他轻轻抚着衣衫,含泪哽咽,头也不抬地轻轻道: “我总以为,我早就伤心过了…… 可直到今日,直到今日…… 我才知道,原来那伤心是被我压在心中…… 一直压着,根本不曾容其流泄出来罢了…… 原来自父皇离去那刻起…… 自媚娘走出太极殿的那一刻起…… 这伤便早刻在我心里,一直不曾过去…… 我一直以为过去了…… 当真以为过去了……” 李治泪如泉涌,难以抑制住自己的颤抖,最终化成了一阵阵呜咽: “不是…… 根本不是…… 根本没有离开过…… 它根本没有离开过……” 俄倾,他颓软于地,将脸埋在那件光华灿烂的衣衫中,放声痛哭。 …… 子时已过。 李治还是抱着那件衣裳,呆呆地坐在地上,只是不再哭泣。 德安与瑞安见状,心中也是惴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虽然是李治近侍,却再不懂不过是一首诗,一件衣裳,如何便引得李治这般心痛。 还是王德心里明白,李治虽然看似沉稳,心府极深,却其实当真是个多情善愁,又是念旧的好孩子。 李治一直是李治,从未曾改变。这些日子来的云淡风轻,也不过是做态。便是那一日媚娘出宫时他的狂怒与发泄,其实说来,也是背后隐藏着伤痛。 只是李治太会忍,也太擅忍,这般忍,忍得他连自己也是无意之中忽视了这种痛在心中。 是以这些日子,他才如此尽心政事,再不做其他。 如今看到李治一并发泄出来,虽然终究是自小儿看着他长大,难免心疼,却也是不由松了口气: 这痛苦憋着总不是好事,幸好今日媚娘一首诗,却引动他所有愁思,好好发泄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