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玉凤,终成涅盘四十三
同一时刻。 立政殿中。 媚娘正与素琴自取了酒点果品,一道来食时,却忽然闻得一阵急匆匆脚步声奔入。 二女诧异回头看时,却见瑞安一脸气急败坏往内奔入。且他头顶的纱帷(就是纱帽),也是歪了下来。 “怎么了?急成这般模样?” 媚娘不由讶然。 瑞安站定,半晌才气喘吁吁道: “姐…… jiejie! 大事不好! 那……那个天做死的杨婕妤,原来一直是假疯! 她她她…… 她眼下竟然趁着乱,无人看管之际,跑到甘露殿前的大宴上去,去说jiejie要毒死她!” 媚娘闻言,却是轻轻一笑,看了眼闻言立时紧张起来的素琴,然后又看了眼立在身后,一脸冷笑状的六儿与文娘,却摇头道: “我当什么事…… 这点小事,不足挂齿。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瑞安一怔,似有所悟: “jiejie…… 早就知晓?” 媚娘悠然抱膝,看着殿外月色道: “算不上是早就知晓…… 只是当时与她议定其计时,便料到心性如她,必然会生出些反骨来…… 所以早做了些安排罢了。” 瑞安一怔,却实在不解: “jiejie的意思,瑞安实在不明白……不过既然jiejie说无事,那瑞安倒也安心了。 只是眼下事情闹得这等大,只怕不多时,那反骨恶妇就要引了皇后与淑妃来咱立政殿了…… 却不知jiejie。” 媚娘却哈哈一笑,不作答。倒是一侧的素琴似是放下了心,含笑道: “瑞安,虽说此番是你急糊涂了,可也见得,你当真是把武jiejie当成自己亲jiejie般在乎了…… 也是难得你这番忠心。 不过你倒是当真不必在意呢!” 瑞安却讶然道: “瑞安实在愚钝……到底是怎么回事?” 素琴与媚娘还不及做答,便听闻殿外传来好大的动静。 媚娘看了眼不安的瑞安,再看看同样有些担心的素琴,含笑轻轻拍了拍他二人,这才转身过来,正色理装,徐徐出殿。 出得殿外之后,瑞安与素琴,却是同时松了口气: 虽然远远看着,立政殿院门外,无数人影影绰绰,可是站在殿院之内的,却只有李治、长孙无忌、衣着末微官袍的狄仁杰,以及率领一众近卫与长侍的王德,和初升金吾卫大将军,且带了两队精英金吾卫入内的契苾何力将军几人。 对了…… 瑞安自己怪自己大惊小怪: 怎么就忘记,这立政殿非同他属,若非天子李治,正式颁下解印诏令的话…… 其他宫中人等,甚至是朝外大臣,无召也是不得入内查证的呢! 在媚娘的率领下,众人下跪,叉手叩拜行礼。 而在跪下的刹那间,瑞安看了眼也一脸安心神色的素琴,二人淡淡一笑,心里大石终定。 “都起来罢!” 尽管声音努力掩饰着,故作威严,可是李治看向媚娘的眼神,还是一味的柔软温和。 媚娘率众谢礼之后,方才起身。 这时,一侧长立的王德,便上来,一脸义正词严地将今日为何突然降驾立政殿之事,说明与媚娘听: 原来,杨婕妤入宴之中闹事的时机,算得当真是极精准,正正好便是诸位大臣正欢喜之时。 是以如此一来,诸臣闻得事与那武媚娘有关,自然不肯轻易放过,于是王萧二女闻得这等大好良机,更是极力进言,请李治驾降立政殿,查清此事,还杨昭仪一个清白。 众心如此,李治也只得做出一副不甘不愿之状,在询过长孙无忌与王皇后等诸人之意后,选定之前明广厅审案之时,为人精识的狄仁杰,一道入立政殿查案。 于是,一众君臣后妃,浩浩荡荡地跟着李治玉辂来到立政殿前,虽因天子诏令有故,可入其内之人并不多,可其他的人,也不肯放弃,反而是执意立在立政殿之前,看着事态发展。 而王德便依着李治诏令,又为着长久之计,便在长孙无忌与诸人之前,表现出一副冷淡神色,将事情说明,又立时传令左右诸内侍监中近侍与契苾何力所带来的两队金吾卫一道,入立政殿搜查。 媚娘心知王德此番,却是按计行事,是以却也只做出一副平淡顺从的样子,一声不吭地与素琴立在一侧,安然垂首。 尽管她知道,长孙无忌也好,李治也罢,甚至是殿外那些人也罢…… 都一个个地将目光投在自己身上,可是她却依然淡然处之。 不多时,殿内便传来了消息,说有收获。 殿内殿外诸人闻言,皆是一振。 李治虽然容色有惊,却倒也还算淡定,于是便着令立时奉之而出。 不多时,一队金吾卫与两名小侍便奉了一只瓷盒而出。 揭开瓷盒之后,那小侍之一便言道: “陛下,此物正是与那使杨昭仪中毒之物一般无二!” 立在媚娘身后的瑞安与素琴闻言,心中一惊,便欲上前一步,替媚娘开脱。 可是他们还未及动静,便被人拉了住。 二人微转眼角去看时,拉他们的却是六儿,而正对着他们轻轻摇头,眼角带笑的,却是文娘。 这下子,虽然二人有些担心,可到底文娘与六儿是不会害媚娘的,更何况眼下看来,媚娘只怕早知此事,有所安排,是以也只得按下心来,听着李治媚娘说话。 李治看了一眼那盒子,又看了眼长孙无忌,一脸犹豫之后,终究还是看向了媚娘: “你…… 这盒子,可是你的?” 媚娘看了一眼那盒子,然后温顺而柔软地道: “有禀陛下,此物妾看着眼熟,不过却非妾之物品。” 李治一皱眉,一侧王德便立时冷笑一声,接了口上来: “武娘子这话,说得好生轻巧…… 你看着眼熟,却不是你的东西…… 那难不成,这立政殿里,还有不是你的东西的么?” 此话一出口,长孙无忌立时皱起眉看了立觉己有失言,正无奈地看着自己的王德一言,心中暗叹: 唉…… 王德也是太心急了。 不过…… 他转过头来,看着媚娘,又以眼角扫了一眼那殿外影影绰绰的人群,不由轻轻摇头: 只怕此事,还当真非这武媚娘所为…… 至少他是实在不能相信,当年不动声色之间,便助了时为晋王的李治,除去了先帝也头疼不已的韦昭容的那个机慧少女,会做出这等纰漏若昭的蠢事来。 长孙无忌到底是老于此道,是以虽然心思动荡,可是眼神之中,却无甚大的变化。 只可惜,在场之中,李治也好,媚娘也罢,甚至是那年轻气盛的狄仁杰…… 都多少察觉了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