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无罪,怀璧其罪八
永徽二年三月十五夜。 太极宫。 万春殿中。 王皇后沉着一张脸,听着怜奴的回报,半晌才开口道: “这般说来…… 那胡土确是长孙无忌身边的人?” 怜奴思虑半日,慎道: “回娘娘,只怕正是如此。 别的姑且不提,此獠若要进咱们万春殿,本非易事。 若非有什么强的力量在后面支持…… 莫说是万春殿,只怕便是太极宫他也难得进来。 且怜奴也去仔细验过此人身家。 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完全找不到半点儿可疑之处…… 足见那安排他入宫的人,力量有多强大…… 竟然能从根本上重新生造出一个人来。” 王皇后点头,缓缓起身走向殿边: “而这大唐朝中虽然能做到送人入宫且长久不被发现的人众多,可要从根本上重新生造出一个人的家境,背景…… 这大唐朝中,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陛下,另外一个……” 王皇后微微眯了眼: “便是这皇帝的元舅公,当朝太尉长孙无忌了……” 她长出口气。 怜奴闻得皇后肯定,立时上前一步忧道: “那娘娘,此番这事也扯到了萧淑妃……” “哼,萧玉音便是天大本事,只怕也是说不动这长孙无忌的…… 要么,是她存着心要巴结长孙无忌,以求其在争后之路上,可以支持自己。 要么便是此事与她完全无干,只是长孙无忌拿她当个幌子而已。” 怜奴点头,又道: “那娘娘,依娘娘之见,此番到底是哪一边儿的占多些?” 王皇后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走了几遍,思量甚久,之后才道: “若说前者,可能性不大。 毕竟平时咱们与千秋殿之间交锋无数,若是这胡土果是一早便为萧淑妃所知…… 只怕她也是要设了法子,从这人口中掏出些不利于咱们的事的。” 怜奴这才松了口气,点头道: “娘娘说得是,若果是如此,那胡土在咱们万春殿中所知所见,可不全漏到了千秋殿那边儿? 只怕早就坏了大事。 所以多半,萧淑妃也是根本不知胡土此人的来历,只是眼下被长孙无忌拿来当了一回挡箭牌罢了。” 王皇后点头,又道: “如此想来才是最合适的…… 否则萧玉音的性子,可是忍不得这般久不出这么一张王牌。 而且说句实话,这胡土藏在万春殿中这么久,半点声迹也不漏,足以说明他在这宫中多番受高人照顾,以扫其尾…… 能在本宫身边安安稳稳呆了这么久,还不被本宫发现…… 这样本事,若说是萧淑妃身边的人,那实在是太不可能。” 怜奴又道: “不过如此一来,倒也说不通…… 为何长孙无忌要在娘娘身边安置这么一枚棋?” 王皇后看了她一眼,淡淡道: “因为本宫姓王。” 怜奴不解道: “可是…… 他到底是前朝之臣,便是与氏族一系有所不睦,理当也是从老大人与舅老大人那里下手啊……” “正因为在父亲与舅舅处,他寻不出什么错处,所以才要从本宫处下手。 因为本宫眼下,可是父亲与舅舅,甚至是整个氏族一系最大的筹码。 有本宫坐镇中宫,他长孙无忌便是将整个朝野上下翻了个天,终究还是不能将氏族赶尽杀绝。 可若本宫一失后位…… 那氏族一系,便当真是再不复起了。” 王皇后长叹一声。 怜奴点头,惨然道: “想不到长孙老贼也是如此…… 唉! 当真是难为娘娘和陛下了。 那…… 娘娘,咱们如何应对?” 王皇后想了一想,却淡淡道: “敌不动,我不动。 眼下既然长孙无忌还要着点面子上的功夫,又这般费心安排了萧玉音这么一枚代死的棋子…… 那本宫便给他这个面子,可以不动他的人…… 但是萧玉音……” 王皇后冷笑一声: “本宫好歹也是中宫之首,若是这般轻易便过去…… 岂非也是大失体面?” 同一时刻。 千秋殿中。 寝殿之内。 萧玉音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一边儿自梳着头发,一边儿淡淡地问着身边儿奉着香脂盒子,以备易妆之用的药儿道: “今日…… 陛下还是留在立政殿么?” 药儿闻言,小心点头道: “是。” “哼!” 萧淑妃愤愤一声,重重将手中的牙梳拍在案几之上,立时,牙梳裂开,上面镶嵌的宝石,也颗颗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