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兮祸兮十九
是夜。 立政殿中。 媚娘近日因着再番得孕,身子本不是极好,是故每夜里总是早早歇下。 而今夜因着心中有事,加之急需李治回殿后,与自己言说分明,竟再不肯睡,强撑着等到了戌时一刻。 果然,戌时一刻刚至,便见李治大步踏入了立政殿中。 “你怎么还没睡?” 李治一见她不肯睡还强撑着,便不悦道: “这几日里成天地睡不足……” “无事,偶然为之。” 媚娘笑道: “只是媚娘实在好奇,今日殿上元舅公是如何应对治郎的。 所以等着治郎回来说与媚娘听。” 李治闻言,倒也叹了口气,扶了她小心走回榻边,仔细着文娘替已然是不便弯腰的媚娘除了软鞋,这才扶了她上榻,自己也上榻,一同盖了丝被,又着意添了几个软枕在她身后才叹道: “可是教你说对了…… 今日这殿上,竟然纯是我在应付着舅舅的。 其他一众人等,居然再也看不出舅舅心中之怒。” 媚娘讶然瞪大眼: “元舅公没有当廷发怒?” “倒是没有,虽则我坐在上面,与王德一般看得清楚,他虽则眼底都血红了,可面色却一点儿也不变…… 这份涵养,实在是我远不能及。” 李治叹道: “不过若说他能克制呢,又却也不是……” 李治若有所思道: “仿佛舅舅也只不过是在忍,忍着等着验上一验罢了。” 媚娘想了一想,点头: “如此一来才合元舅公的性子…… 论到底,他究竟是最谨慎的。 那治郎,咱们是不是得设些法子,再叫皇后出些漏子与元舅公?” 李治一怔,转头看着她,目光里尽是稀罕之色。 媚娘一眨眼: “怎么了?” 李治眨了眨眼,半晌才摇头道: “倒是也没别的…… 只是稀罕得紧…… 你平日里,再也不将这些话儿挂在嘴边的。” 媚娘心中一紧,却笑道: “怎么,治郎是觉得媚娘心机太过了?” “怎么可能?” 李治瞪大眼,看着她: “我只是觉得自己一番辛苦,你可算是愿意跟上来了……” 媚娘心中一软,有些不安地看着李治: “果然只是如此么?” “不是如此,又当如何?” 李治偏着头,好奇地看着媚娘: “不然你以为…… 我会觉得你是一个精于算计,甚至失了本心的人?” 媚娘沉默。 李治摇头,叹息着将她搂在怀中道: “你呀…… 浑是爱这等多想…… 若果如此,这些年来的风风雨雨,为何每每我最埋怨的不是你那些算计什么的…… 而是怨你不懂得珍惜自己呢?” 媚娘沉默,良久才道: “媚娘明白…… 只是媚娘也终究不过是个女子。” 李治轻轻一笑,搂了她在怀中轻了轻她发顶后道: “你就是想得太多。” 媚娘只觉一颗心都是软的,好一会儿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