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四
是夜。 唐。 雍州府。 韩王别苑之中。 当终得回归府中的沉书回到后房之时,看到的就是一脸阴沉,表情狞然的李元嘉,与一地的狼藉。 沉默了一下,他轻轻走上前,伸手拾起一把被元嘉打落在地的宝剑,默默放回原位。 接着,当他正想再拾起第二把时,却听到元嘉淡淡的言语声: “不必了。 这些东西,还是叫那些侍仆们来收拾罢! 你且来,本王有要事问你。” 他抬头看着表情一瞬间已然恢复了平静的元嘉,深吸口气,上前欲行礼,却被元嘉止道: “你且告诉我,眼下潞州处如何了?” “已然查实,那日咱们派去的死士尽数伤折,有二人被俘,不过自行了断也是他们早知要做的事。 是以没有任何问题留下。 而且那些由昏君派去的影卫,也有数名被折损在当场,所以论起来也不算咱们亏得太狠。” 元嘉闻言却冷笑道: “不算亏得太狠? 你这笔帐可是算得真糊涂啊…… 咱们这些死士尽皆伤亡,换来的只是几个影卫而已……” “可是殿下,咱们好歹也教那狄仁杰知道了些厉害罢? 听闻这些时日,那狄仁杰可是不敢再在咱们潞州本营处生事寻衅了。” 沉书此番一言语,李元嘉倒也沉默不语了。 良久他才轻问: “那个刺入府中的小贼,可查清了来处?” “殿下安心,已然是查清了。 却不是别人,正是那狄仁杰另外一名近侍。 想来是因着前番之事,他心中愤懑,所以才遣了小侍来寻些麻烦而已。 且沉书方将也去细点过,咱们府中要紧的物事一样不曾少见。 便是后面密室之中的机关消息,也未曾见启动过。 显见是这小贼年幼,此番来本意却非为刺探,而只为想着要从殿下这里报一报仇来的。” 李元嘉闻言,沉思半晌倒也点头道: “论起来…… 倒也像是确如此…… 毕竟那小贼看起来身手不凡,可却着实是个不通灵变的东西。 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暴露行踪。 显见他非熟于此道。 若是狄仁杰或者是那武媚娘有心刺探本王消息,自当派些高手来才是。 这样的小子,却不应该就这般送入咱们府中。至少也得熟训一番可为用了才妥。” 沉书却犹豫道: “不过殿下,殿下这般一说,沉书反倒觉得…… 会不会是这狄仁杰正因图着殿下能有这般心思,所以才刻意送了这么一个小侍入府中的呢?” 李元嘉闻言,看了看他,半晌才轻道: “也不能离了这种可能…… 不过你再想想当时府外接应的那些人,就应当知晓不会了。” 沉书想想当时府外的阵势,一时倒也默然。 两主仆又说了一会儿话,眼看着元嘉疲惫了,沉书这才急忙告退。 元嘉见他退下,倒也松了口气,自除去了衣衫,坐在榻上,怔怔发呆。 不多时,一道黑影从帐幔之后闪了出来,先行了一礼,才轻道: “殿下以为,沉书并非内线?” “原本最值得怀疑的也的确是他……” 李元嘉慢吞吞道: “毕竟此番那狄仁杰着人入本王别苑刺探消息一事,实在是行动神速,动作利落。 若非没有内应,实教人难以相信。 然毕竟之前有个狄方曾夜探别苑,本王一时也拿不下主意,所以才试探他一番。 可方才一番试探,沉书竟是完全不曾提及这狄方曾夜探别苑一事…… 所以论起来,倒未必是他了。” 那黑影闻言,倒是一番沉默,然后才轻道: “殿下的意思是…… 此番之事,并非内鬼?” “便是内鬼,也与沉书不当有关。 否则这些时日,雍州府里总盯着他那个胡麻大点儿的小案子来做什么? 还不是为了把他从本王身边调开?” 李元嘉冷笑一声道: “这武媚娘果然机断,也切得中本王的脉…… 可武媚娘啊武媚娘,你当真以为本王身边,可用的就只一个沉书么?” 他再冷笑两声,便自不言语。 …… 次日。 午后。 万年宫。 大宝殿。 李治坐于高阶之上,批完了最后一本奏疏,然后才轻道: “德安。” “在。” 德安依声而上,微行一礼,便听得李治问: “韩王那边儿,可还安份?” “娘娘这般雷霆之势,一发两制…… 怕是他不安分也不成呢!” “那便好…… 若果如此,你便需得寻了机会,着明和提醒下媚娘,凡事不宜太过。 韩王那样的性子,可也不是个任人拿捏的主。 若是媚娘做得太过,只怕反而会激得他一口气反攻过来。 适时,反而于她不好。” 德安点头称是,又道: “不过娘娘自己也知道,今日一早便召了明和去,嘱咐他提醒着些儿狄大人,近些时日以来,一切针对韩王府的活动都要多加小心,务必不要露出些什么来。 狄大人也是知机的,昨日开始,便将那些暗中安置在潞州韩王本营外的耳目挑了些早已暴露的抽了回来,且先乱一乱敌罢!” “只凭这样,怕是还远达不到迷惑得了韩王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