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六
五日后。 雍州。 韩王别苑之中。 闻得沉书传来宫中密报的韩王,一时间沉默不语,半晌才恨声道: “好…… 果然这些后廷妇人,尽是些指靠不住的…… 这等大好良机与了她们,尽然无应…… 罢罢罢! 与女人谋,也是本王前些日子气昏了头了。” 沉书看着韩王,乃忧道: “殿下,此番之事毕竟事关重要,又牵及日后之事…… 是不是殿下好生与那王萧二氏再相商一番呢?” “与她们两个女人商量些什么? 两个见了些血腥便被吓得没胆的妇道人家,相商也是无益。” 韩王冷哼一声。 沉书却道: “可殿下,那武媚娘难得出错,如今好不容易有这一番失误……咱们可万不能就此叫她逃了去啊!” 韩王看看他,却想了想道: “你有什么好主意?” “沉书不敢,不过沉书以为,便是皇后与淑妃自己不愿意争,那前朝那些还指望着她们能够光宗耀祖,替自己氏族家谱之上添上一笔好的人呢? 未必便肯就此罢休罢?” 韩王挑眉,心有所动: “你的意思是…… 借前朝之力?” “后廷之事,虽则前朝都是少沾,可一旦惹着了前朝,那后廷断无可以相争之机—— 这可是咱们大唐自开国以来的惯例…… 想来那皇帝如何宠爱武媚娘,究竟也不能敌得过满朝大臣的口舌罢?” 韩王却摇头淡笑道: “你却是错了…… 若论起来,本王这个小侄儿对他那心尖rou儿一般的武昭仪,却不是一般的宠,简直就是爱了。 要是当真满朝文武竟然都因这武媚娘与他相争起来…… 哼哼,真是弃什么保什么,还不一定呢……” 韩王说到这儿,却突然一笑,回身拍着沉书的肩膀道: “好,你竟给本王点了另外一条路了。” 沉书一怔,却脱口道: “殿下不是说,这着朝中诸臣与李治相争之事成不得么?” “那自然是成不得的。 眼下到底长孙无忌也还在,本王这一举一动,他倒也是能看得明白。 再加上那武媚娘到底是李治这块儿心头rou,要他弃她,只怕比弃江山更快…… 可正是这弃江山更快…… 却叫本王想出一个法子来…… 也许,本王是看轻了这武媚娘,还真得与她做上一番缠斗之后,才能成得了大事呢……” 言已至此,李元嘉诡异一笑,转身背手轻道: “沉书,你去帮本王办一件事……” 是夜。 太极宫中。 万春殿内。 王皇后坐在烛下,正阅览家中新报。 而身边坐着的,正是自家母亲柳氏。 阅毕,她皱眉焚之,又看着母亲道: “这样的事情,是谁先提了出来的?” “娘娘可是担心会惹上什么麻烦?” 柳氏看着日渐憔悴的爱女,心里恨不得把那武媚娘斩成千段万段,可到底也是忍下来,轻轻地问。 王皇后摇头,仍旧只问: “这借咱们太原王氏一门下,所有参与编著史册的相关族众,甚至是弟子亲朋将些子未得证实的武氏劣迹加与其中的主意…… 到底是谁出的?” 柳氏看女儿面色沉重,乃轻道: “这个……倒不是老身想得到的。 而是咱们族中大族长,听到娘娘受此大屈,心中愤懑,以为此等事态,毕竟也得书明于册才是好的…… 所以……” “母亲,你可知此事有多严重么?” 王皇后叹道: “史册何等东西,无证无据之事,妄记之,妄载之……于我朝便是大逆之罪。何况此间颇多处涉及陛下……” “便是涉及陛下的地方,咱们也没有乱写胡说呀!” 柳氏扬眉,却不服道: “娘娘,陛下生性柔弱仁懦,这些年又的确是为那武氏妖女所迷,做下这许多荒唐事,一星半点儿的,都没有说错的。 常言君明臣直,先帝如此,难道如今的朝风,竟不能容得下这一股清流么?” 王皇后叹息: “母亲……您这所谓的荒唐事,都是哪些呢?” “陛下……陛下私纳前君陈侍……” “武媚娘在册之载,处处仔细详明,她是以童贞之身侍奉陛下的。母亲,这造册的,可是咱们太原王氏自己族中的人——内侍监王公公。 便是母亲担心他有徇私,那验明武媚娘正身的几个嬷嬷,可也是咱们派了去的。” “那……那也是因为咱们当初为了能够让她分得一些萧氏之宠,这才……” “可武媚娘清白之身侍君,总是不能假的。” “……可她终究是前朝之侍。” “母亲也说了,她只是侍,非嫔,更非妃。我朝祖制,便是后帝依胡俗纳前妃旧嫔,亦无不可之处……说明白也只是父侍子继而已的小事…… 母亲如何便能拿了这样的事情来说话?” “那她……她……她恃宠而骄,后廷横行……” “她横行在哪儿?可有什么实证?可见过她打杀了哪个妃嫔,可见过她妄死了那个宫婢?” “……” “母亲,史册之重,何等要紧之事…… 若是一朝为人所知,我太原王氏一门,竟为了这等心思去将些未经证实之事,编入史册之中…… 你可知我太原王氏一门久远传下的名声,都要毁于一旦了。” “可她诬你杀女,却终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