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凤袍,泪织金冠六
好一会儿,媚娘都是这般幽幽怨怨地看着他,不言,亦不语。 李治闭目,深吸口气,好一会儿才睁眼,徐徐行至媚娘身边,转身而来,面对着她的侧脸,看了好一会儿,才轻启唇,迟疑道: “是不是…… 我做错了?” 媚娘低头,回首,转过脸去看着水中荷叶,好一会儿才悠悠道: “治郎知道媚娘的,媚娘可不在乎旁人如何看待媚娘,也不在乎将来会有什么……媚娘在乎的,只是能不能与治郎相守一生,能不能与治郎白头偕老,看着咱们的孩儿们好好儿地过上一辈子…… 至于其他的,媚娘真的并不在乎。” 媚娘垂下眼,好一会儿才悠悠道: “所以治郎,媚娘真的并不在乎治郎是不是会为了忠儿,而要媚娘委屈一下,媚娘也不在乎是不是要等上许久时间,才能替惠儿,嫣儿,弘儿……这许许多多的人,还有媚娘自己的心愿,将皇后易主。 媚娘在乎的只是一件事,便是治郎是不是能够与媚娘相知无间。” 直至此时,李治才终究知道了,自己到底是哪里惹错了她,于是长叹一声,轻道: “是我错了……我该好好儿与你说的…… 只是我……我总以为……” “总以为媚娘心怀大仇,未必能够放过这等良机,将皇后处置了,是不是?” 媚娘淡淡一笑,转头仰视李治: “治郎,媚娘当然知道这是多好的机会,可媚娘从未想过要利用。 因为于媚娘而言,有些事,不能做,无论如何就是不能做。 无论忠儿的母亲是谁,他的父亲却始终是治郎,他的兄弟始终是媚娘的弘儿,还有腹中的这孩子,还有逝去的嫣儿…… 所以媚娘不能容许他受得一星半点的伤。更不会主动去伤害他。 无论他做了什么,在媚娘的眼里,他都不过是个小孩子,都是可以容忍的。 至于此番之事,媚娘既已知非他所意,而是他身边人,自然也就知道,该如何处置…… 毕竟那不过是个小监,要想收拾得了他,有千万种之法,实在不必明面儿上动手的。 这一点,想必治郎也想到了,只是之前囿于媚娘之心,所以无法定夺,是不是?” 李治摇头苦笑,伸手将媚娘搂入怀中: “是我错了…… 是我错了…… 早知道,我该与你商量的…… 只是我总是不忍……” 他言及此,便不再说,反倒是媚娘替他说了出来: “总是不忍要媚娘为了治郎而忍,心中总觉得欠媚娘的是吧?总觉得若是治郎开了口,要媚娘忍一忍,那么媚娘虽则忍了,可治郎心中总是难以释怀的,是吧? 所以这才想法子瞒着媚娘,是吧? 治郎,媚娘说一句…… 你实在是想得太多。 于媚娘处,你实在想得太多了。 从今往后,治郎可要牢记了,媚娘的心,本就是与治郎一同一处的,但若需要媚娘且等一等时,只消一眼,只消一笑,媚娘便知的。” 李治心中,此刻感动无以复加,更加不知用何等言语来说得好,只能紧紧地抱着她,再抱紧一些,再抱紧一些…… 是夜。 麟游行宫。 原本意欲留宿下来的李治,却不想被匆匆而来的德安请回了正殿。言说是方将宫外来报,道新罗女王金真德病重奄奄,其朝中暗生事故,请李治定夺。 于是惜惜然悻悻然,李治无奈离开,走时还千叮咛万嘱咐,叫媚娘不必等他,可却务必要留了门下来。 媚娘眼瞅着一边儿被李治离了召来陪伴自己的素琴以袖掩口窃笑的模样,实在无奈,摇头便将他好声好气地哄了出去。 然后才转头瞪着笑意难止的素琴,瞪了一会儿,自己倒也先忍不住,摇头苦笑道: “唉……真是……” 素琴却含笑道: “jiejie却是叹什么气?主上如此爱重,别人盼都盼不来的福气呢!jiejie倒好……竟是半点儿也不待见的。” 一边儿说,一边儿上前扶她坐下。 媚娘没好气地白她一眼,恨声道: “你就得意罢!什么时候你见着我不待见的?” “就方将啊!” 两姐妹坐下,素琴才含笑道: “看jiejie刚才的那样子,主上依依难舍的,倒是jiejie,直恨不得将主上踢了出门去再关上门做罢呢!嘻嘻……想想主上也是可怜得紧。 这大唐后廷佳丽没有上万也有三千…… 怎地偏偏就是要抱着这么一株刺儿在怀中当个宝似的……啊唷,怪不得每回二郎回了府中都是可怜可叹主上什么的…… 合着原来他说的半点儿不虚。” 媚娘斜眼瞅着她,玉笛般的鼻管儿里只哼了一声,从一侧端了茶碗起来轻啜两口,哼道: “好啊你……这些年在外面好的没学,净学这些劳什子的调笑了…… 罢罢罢,我看这回你也先且莫急着回府了,明日里我便去与德奖说了,就说他教妻不严,需得留在我身边好好儿调教一番再送回去。 至于调教多久嘛…… 且先说个一年半载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