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明空,弘治暗争七
媚娘回到立政殿中,第一件事,便是去看李贤睡得如何。 眼见那小儿却是睡得酣沉,心下倒也吐了口气,转头便看着明和道: “最近宫里,怕是也该有些风声传着关于皇后与淑妃之事罢?” “娘娘英慧,明和正待请您示下。” 明和低声道: “因着正逢新年,再者长将她们二人放在那里也不适合,咱们便按着娘娘您的吩咐,好好儿地将王氏与萧氏二人移入了冰棺之中,寄存于旧年废弃的观里了。” 媚娘一皱眉: “不会是大火焚了的那家属于太原王氏的庙产?” “正是。” “怎么会放在那里,谁的意思?” 媚娘缓缓坐下,轻轻问道。 明和怔了一下回答道: “是明和想着的,觉得这处观产早已荒废,想来太原王氏也不会再行详问,更加不会想到有人会将王氏遗骨放在自家地所之上…… 娘娘可是觉得有些不妥?” “不是有些,是大为不妥。 虚实之法,也得看人为之。需知那柳氏眼下虽然被囚,却非无耳目可用。 你何时安排入内的?” 明和自责道: “是明和疏忽,前日入内的。明和这便去安排。” “你不要去,我会安排别人去。一旦你现身,怕是会更加麻烦。” 媚娘摇摇头,又安慰他道: “你也不必过于自责,此事原属难料,我也只是担忧而已。未必便立时成破。” 明和也只得点头应是。 可惜的是,媚娘的预感,果然还是成了真。 …… 大唐永徽六年正月初七。 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方才开朝,却已然有裴行俭上本请奏,要求高宗李治详查宫内流言,说当今中宫,因罪被囚的王氏已为后廷妃嫔所害,身致其死之事。 “后德有失,天意昭昭当罪,然其位应份,不当受辱,后宫妃嫔如此,实不可恕!” 这是奏疏里反复出现了两三次的一句话。 李治呢,只是看了眼,便冷笑一声,头也不抬地扔到一边去,一边继续朱笔批着奏疏,一边慢慢对着正捡了奏疏起身的德安道: “传朕的口谕与裴行俭,就说朕倒是想听听,他到底是朕的臣属,还是朕的长辈?还有,什么叫做后德有失?何为失德?何为有罪?叫他去元舅公处,好好儿把大唐疏详读议意三日再来见朕!” 德安张口欲言,可看着李治不悦的表情,终究还是不能说什么,只是轻声应是,转头便去找媚娘。 媚娘正在立政殿里,闻得此言,先是淡淡地说了句果然,然后便道: “无论如何,裴行俭此疏之言,实在有失臣下之礼,该责,且先将治郎之旨传下,然后……” 媚娘附于德安耳边,细说几句,便叫德安立时连连点头称是。 是夜。 长孙府中。 长孙无忌听得阿罗与两名探卫回报,一时间便皱眉道: “你可确定了?” “是。阿罗亲眼所见。” 谨慎一点头之后,阿罗又道: “昨日午后,阿罗亲眼所见,那个名唤玉如的影卫,披着皇后囚于掖幽庭冷宫之时,常穿着的淡色罗襦入了那早已荒废的庙观,可不多时出来的便是皇后。 初时,阿罗也以为自己看错了人,可再仔细看时,那容样,分明正是王氏。只是瘦削了些。” 长孙无忌看了看他,突然冷冷一笑: “好,果然是高手。” 阿罗又一怔道: “主人的意思是……” “皇后早已死去,此事,却非假。那玉如入了观出来便成了皇后,为何?无非是为了能够叫人以为,皇后尚且在世,只是难得那玉如竟然能够有如此高超的易容之法,连你也瞒了过去。” 阿罗闻言,却是不语,只是表情有些犹豫。 见他如此,长孙无忌反而有些意会,便一挑眉道: “怎么,你似乎相当肯定,那个女人便是皇后本人。” 阿罗慢慢道: “主人,您也知道的,当日皇后之死,是阿罗亲自去看过,验过的,半点无错。是以昨日看到那形似皇后的女子从庙观之中走出之时,初也是以为乃玉如易容,亦或他人改形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