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明空,弘治暗争一一八
身为长孙子,自然有几分别家同岁少年郎比不上的眼光,长孙泽看一看长孙润,却笑道: “好极!若是得主上此言,却是咱们兄弟天幸了……却不知主上打算叫咱们兄弟查到何等地步?” 李治闻言,目光更是亮得出奇,连一直沉默不语的媚娘也忍不住转过头来,讶然地看着他们兄弟二人,半晌才轻笑道: “你们希望查到哪一步呢?” 这一次回答的,却是长孙润: “自然是有多深,便挖了多深。” 长孙泽长笑一声道: “正是如此……我大唐天子脚下,岂容那些外邦觊觎谋划?” 李治拊掌大笑,点头叹道: “罢了……真是舅舅教出你们两个。若是……” 他只言半语,便沉默,媚娘看了一眼他,目光微动却不作声。反而是少言的长孙润点头,淡淡笑道: “主上是想说,若是大哥与我们兄弟二人一般,当年也不会至那等地步了……是也不是?” 李治一怔,抬头看着他们兄弟二人,半晌才轻道: “你们竟然也知道?” “如何不知?当年之事起之时,虽则咱们兄弟年幼,可却未必便什么事都不懂。再者七哥(长孙无忌第七子,长孙净,官至尚衣奉御,亦有记为太卿寺从员。因为后者记录太过模糊,所以在本文中采用前者)自那桩事之后,便已是再未曾与大哥说过话儿了。” 长孙泽轻叹一声,沉默半晌才涩然道: “主上,您可不可以原谅大哥?虽然他是做了些不该做的事,可他毕竟也只是被那些人带得偏了正道而已……心,还是忠于主上的。” “这一点,朕明白,你们父亲更明白。但是明白归明白,有些事,不能做,有些错,不能犯。所以并非朕与你们的父亲不给他机会。而是如今便是给了他机会,也只能让他陷得更深……” 李治皱眉道: “自那桩事之后,他已被关陇一系视为替关陇一系抹了黑的最大祸端。氏族一派,也多因他是长孙之子而不与之交。更不用提那些寒门士子……你可想,朕能做什么?” 长孙润看着李治,突然发声道: “泽,主上说得没错。眼下主上能做的,只是将这氏族一派渐渐从大唐天下百姓们眼中抹去了神辉,让他们这些人也变成普通人…… 那么咱们关陇一系中的人便再无理由可以继续自称忠士…… 而大哥,也就不必再困于这祸端之说中了。” 媚娘终究忍不住开口,轻轻道了一句: “说得好。” 李治看了看媚娘,又看了看长孙兄弟,点头道: “的确说得好。” 长孙润淡淡一笑,却忽然道: “所以眼下,咱们兄弟只要一心帮着主上行事便好了。是么?” “那要不要与父亲说?” 长孙泽到底年幼,又是小孩子,又是自小便受李治这位皇帝表哥颇多照拂,在他面前从未有什么不敢说不敢言的,于是顽心忽起,便故意淘气问媚娘。 李治见状便一皱眉,媚娘却淡淡一笑道: “正是要元舅公知道,才来寻得二位呢!” 长孙兄弟二人闻言,便又是一阵大笑。李治这才反应过来,刚刚他已明示此事本便当着长孙无忌知晓的……如今再这般问,分明是两个小表弟看自己对媚娘关心得紧,有意挑着些话儿头逗自己玩…… 于是无奈一笑道: “罢了,朕也是着了形了……竟被你们两个小家伙逗成这般模样。” 长孙泽倒也罢了,长孙润却是一怔: “主上不介意?” “介意什么?” “……嗯,润弟的意思是……主上似乎一点儿也不避忌自己很……呃……”长孙泽一边说,一边挤眉弄眼地看了下媚娘,古古怪怪地笑道: “很在乎皇后娘娘的感受……” 李治闻言一怔,却摇头失笑道: “罢了,想来舅舅瞒得紧,你们竟也是不知道他最近与你们皇嫂也是走得极近的……”看着两兄弟有些诧异的表情,又点头道: “原本这也才是舅舅的行事之风。自从当年冲哥之事后,他便事事处处尽皆小心了。不过你们说得倒也是,朕的确是不觉这般有什么不妥的。都是自家人,又有什么可瞒着的?” 长孙润便轻道: “可是主上,娘娘与主上,毕竟内外有别……主上又是帝王之尊。” “那又如何?人人都说朕是真龙天子之身,难道朕便当真要每逢旬日便化出个无中生有的金龙模样,翻翻滚滚,腾云吐雾地去见百官? 唉呀那可不好。且不提那贞观殿顶盖轻薄不若太极殿,一不小心便会被朕那巨大的龙头给顶出两个洞来漏雨钻风工匠们都补不及的。只说百官上疏本,朕那五爪可怎么捏了玉笔点了朱砂去批阅呢?难不成每封奏疏上便只拿这大大的龙爪去蘸饱了朱墨按个印便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