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明空,弘治暗争一二六
李治倒是满不在乎——事实上,他对明和说的那后半段话,根本便是有听没有见。一颗心只若浸在蜜里一般甘美。 呆呆怔怔地笑了好一会儿,李治才回神过来淡淡道: “起来罢!你可是亲跟着你家娘娘,受了她这些年调教的人了,怎么还这等迷迷糊糊的。就不怕给你家娘娘败了颜面?” 看着他起身,李治忍不住念叨。说完,他突然眼光一锐,质问起身的明和: “你这小子……平素却呆,也不至呆成这样……怎么?意中有人了?” 明和被他这一问大惊,“唉啊?”一声农村消费叫,旁边清和便忍不住哈地一声笑喷出了气儿,旋即便在德安责备的目光中收起笑容,但还是免不了一脸的幸灾乐祸。 李治却不理会他们师徒俩这些小动作,只继续低道: “无妨!无妨!你若有,只管告诉朕,或你家娘娘也好。她也能帮你谋定一二的,毕竟女人最懂女人……”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 明和唬得双手连头一齐狂摇。李治眼见他脸都雪白一片,心知这小子不是德安瑞安那般,敢在自己面前隐瞒的,便愤愤然悻悻然道: “没便罢了,只一条,但有时,便立得说与朕或你家娘娘知晓啊!真是……你这样呆呆的,也不知会有哪个女子能相中了你,朕看你啊,注定一生无得一伴了。” 看着悻悻然一脸不甘心的李治——仿佛明明自己有一件稀世珍宝,却无人得识出价购之的商人一般的模样,明和目光微湿,欲开口,却终沉默,看他转身上辂,起驾。 驾起,德安一挥拂尘,以目视呆立于原处未动的明和。 可奇怪的是,明和仍旧一动未动,仍对所有人——包括李治在内的关注目光无所察觉。 清和紧张起来,正待开口叫唤明和回神,却见他向左方一侧身,长行大礼,恭送李治。 诸人这才长吐口气,辂起,驾行。 李治的目光,却从刚刚起便换了一种意味,盯着明和沉沉垂下的头,若有所思。 忽然,明和抬头,目光正与李治撞在一处——他仿佛看入了一面明镜之中般。 只片刻,明和的目光便从茫然到羞愧,又从羞愧到坚定—— “主上!臣明和有事请奏!” 明和朗声一颂,长揖一礼至地,心中一块大石,也随之落地。 片刻之后。 一处小亭之内。 李治淡着脸色,将手中那半张烧过的简卷折起,转身看一眼立于亭外十步远处的德安,再看一眼德安身边的清和,然后侧眼看着明和: “这东西……你师傅可知道?” “回主上,不知。” “朕是问德安,并非瑞安。” “主上安心,此物是经阿罗之手直接交与明和,中间并未经他人。” 明和郑重道: “何况娘娘阅后即欲焚之。若非明和失手打翻茶水,只怕……” “……真的是失手么?” 李治平静地看着他,突然发问。 明和沉默,半晌才轻道: “回主上,明和很在乎师傅们,但却实在不明白为何师傅们与阿罗先生与沉书先生二位如此交好的理由,也着实非常厌恶这二位先生。” 他顿了顿,有些茫然道: “不知为何,就是对他们……不喜。” 他抬头,看着李治轻道: “但这次不同,事涉娘娘,无论如何,在明和心中,娘娘才是第一位要紧的,所以……” 他的目光,直接而率诚: “若是主上以为此番明和是有意打翻茶水,那便当作是有意罢!但只一件,主上,此事事关娘娘事大……无论明和怎样都好,可娘娘眼下正在孕中…… 便是不在孕中,主上,娘娘这些年来费尽心神为国为朝,那些污名便罢了,可这等事…… 这等,却是他万不可受到的伤害啊!” 李治闭目,半晌轻道: “……简卷未毁,除了朕与你之外,其他人一概不必知晓。包括你们娘娘,还有阿罗本人…… 明白么?” 明和长吐口气,深行一礼: “是。” …… 李治看着明和徐徐离开的背影,缓缓叹了口气,闭目半晌之后,唇角扯起一丝若无其事的笑意,宣旨前往太zigong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