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如梭光似箭,回首望时已百年一
当李弘第一次见到李月明的时候,固然便是不喜。但他毕竟自幼得承名师明父调教,小小年纪,便颇有包容天下之风。是故,他在得知自己的父皇下了诏,着令李月明代父入宫,教习自己剑法之时,初时虽极为郁闷,可很快,他也便接受了这一事实。 人生不尽是如此?处处都充满着你想不到的事。上一刻你还极度厌恶的人事物,下一刻,你可能就会发现他她它的好。再下一刻,你或者便已惊觉,自己竟为之心动,触及心内最柔软的一处所在…… 对于李月明,他便是如此。 在受李月明教习剑法的第一日,他便觉得此女无礼至极,简直粗鲁不可爱到了极点——根本便是寻着了机会,便要使使女儿家的小心思,对他加着些报复。 于他,便是一个字——忍。 左右不过三日而已。三日之后,各归各处,各得各所。自己毕竟是大唐太子,一国储君,与一个小小女子计较,实在有些掉了身份—— 好吧,他承认,这个女子,其实却不小,论起来,实在比自己大了十岁的。 所以第二日晨起时,他见着李月明,还是一味地微笑,不多言语。 但接下来的事情,却叫他颇为意外。因为第二日的李月明,虽还是那一副动辙批三挑四的样子,却对他态度极为柔和,甚至有些过于柔软了。 这实在让他难以理解,甚至有些担心。是故,在当日午后,习剑已毕后,他叫住了李月明:“月明jiejie,本宫可否向月明jiejie相询一事?” 李月明闻声,回头,看他一笑道:“太子殿下若是想问为何今日月明如此善待殿下,那实在是多虑了。” 李弘断不曾想到,这世间竟有这等人物,轻易便看透自己心思,但又有些微恼,不愿被人轻易看透,便笑道:“jiejie这话,却是叫本宫大为不解了。” “又有什么好不解的呢?” 李月明再一笑:“殿下今日得月明礼待,非因殿下是殿下,而是因为,殿下做了自己最当做的事情。好好儿将自己的剑法,修习得当而已。” 停了停,她再婉然一笑:“于月明而言,但像殿下这般肯认真的人,总是不讨厌的。” 那笑容却若一朵月夜盛开的娇黄蔷薇,如春夜裹着花香的暖风,叫人醺然欲醉。 小小的李弘提着宝剑,白衣金袍,玉冠乌发地立在阳光下,全身都裹着一层淡淡的柔光,看着徐步离开的李月明—— 明明他该觉得挺舒畅的,这等深秋,难得的暖阳。 可他却只觉得自己心跳,竟似少了几下般地难受。 好一会儿,他呆呆看着离开的方向,皱眉捂着胸口,叫了静安上前来:“你去传本宫的话儿,叫御医来罢。” “殿下可是累着了?要不……明日里静安替殿下去回了主上,请他送月明姑娘出宫罢?便说殿下身体不适。” “不!不必……” 李弘一声轻道:“本宫无妨,只是觉得胸口有些闷。你去叫了御医来看看,应无大碍。” 静安眨眨眼,却一时间不解,只得应声称是。 第三日。 李弘向来不晚睡,今日也一样。只是…… 当静安看到起得那般早的李弘时,还是吓了一跳:“殿下,您这般早便起了呢……可是昨夜睡得不安稳么?” 李弘摇一摇头,又自顾自地系着玉带——他虽贵为一国储君。可因着媚娘自小教导,他也没有似别的王孙公子一般,肩不提手不抬的。 然后,一边儿还自顾自地说:“既然要练剑,那便早些起的好。” 静安又是呆了好半晌,直到李弘够不着背后衣袍,叫他两声,他才反应过来,立刻快步上前来替他理治。 片刻之后。 当立在阶上等候着的李弘,一眼看到那个正穿着浅色素衫,施施然“逛”进弘文馆院中的女子身影时,一时竟忍不住,勾起唇来微笑。 这可吓了静安好大一跳,半晌,他都看着李弘这等微笑发呆,直到李弘连叫他两声去迎接李月明时,他才反应过来,憶怔怔地应了一声是,便自奔下去迎接——路上还因跑得过快,险些跌了个葫芦——好在一侧的侍卫眼神明亮,一伸手扶了他一下。 静安对那清俊小侍回以一笑,便自下了阶去接了月明上前来。 “月明jiejie好。” 李弘上前一步,先勾唇微笑,再施礼拳抱,礼数却是做得极为周到。 这让月明难免有些儿意外,先是扬一扬眉,又看一看天色——却甚是晴好。于是便点点头,一笑道:“看来太子殿下是想明白了。” “是,这样的事情,若再想不明白,本宫岂非难堪大用?” 李弘声音温柔似水,目光更是温柔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