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如梭光似箭,回首望时已百年六十一
这一次,媚娘是真的累了。 自她与李治相识相知以来这些年,她一直都以为,自己不会因为这个男子,觉得累,觉得困,觉得厌烦的。所以她一直以来,都在无数遍地告诉自己: 李治的所作所为,她都能懂得;李治的所思所感,她也都能明白。 但这一次,她突然发觉…… 一直以来的所谓懂得、明白。都是她努力去懂得、明白。从来没有李治真的便叫她懂得明白过。 就好像两人在很遥远的两个地方两两相望,彼此都知道,想要走到一处去,便必然要往中间那个点走去,越快越好。 可是一直以来,走着的都只有她自己,李治…… 一直只是等在原地,等着她走过来。 她突然觉得累了,也突然觉得不想再去弄懂李治那些复杂多变的幽思了——她不觉得自己这般想法有何不妥。夫妻一场,本便该是两人相容相和的不是么?为何一直以来,只有她在努力地从他身边的每个人去了解他?他又为何一直都是从她自己的努力中,来了解她? 她累了,不想去多思,多想了。 所以这一次,就容她任性一把,换个态度——让他来告诉她罢! 抱持着这样的想法,是夜,她早早安榻就寝,第一次,没有等待李治,或者给李治一个准确的消息儿,叫他如何如何。 这让忙碌了许久,终究有机会回来看她一眼的李治,很是震惊,也很是不安。 呆呆地坐在榻前看着连等都没有再等他,知会也不曾再知会他便沉沉睡下的媚娘,李治的心中满是困惑。 到底怎么回事? 往常的媚娘,与自己便是有些隔阂,也都是会给他一个机会,叫他方便着借左右之口,来告诉她的啊? 为何此番如此绝决? 这一个问题,莫说李治不明白,便是媚娘自己也不明白。 而她的个性又向来是一向喜欢把不明白的问题,想得明白了才肯罢休。所以接下来的数日,她便一直在想,一直在想…… 这一日。 午后下了一场雨,近黄昏时,便是向来湿热的太极宫,也终究是凉快了起来。 立政殿内,听到儿子李弘早早便入宫请夜,这叫媚娘非常诧异,也急忙迎了出去:“弘儿今日……” “母后!救救舅公罢!” 走得殿中,还不曾说什么,便见李弘哇地一声哭出来,双膝落地,痛哭着哀求自己。 媚娘惊了一下,急忙上前将他抢抱在怀中:“弘儿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这般?莫急莫哭!来,舅公如何了,且告诉母后听听!” “父皇他……父皇他……” 李弘再如何性子沉稳大器,毕竟也还是个孩子,何况长孙无忌于他而言,意义非常。如今关心则乱,自然是哭得方寸全无。 所以媚娘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算是强将他这一阵阵的哭声给压了下去。然后又得了静安在一侧的补充,这才弄清楚了前因后果。 而在得知李治已然下旨贬谪长孙一族,更牵连甚众,甚至连长孙无忌的近亲几位都不曾放过时,媚娘不禁愕然。 这样的结果,她虽然是料得到的,但却万万不能想到,李治对自己的亲舅舅,竟然真的可以狠绝到这等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