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究
乌云渐渐的压低了翻飞的双燕,人们的哭声渐渐的响起,细若游丝,若即若离。刹那间,闪电划破黑幕,带来了一瞬的光明,接着又是无穷尽的黑暗。白旌蔽空,铺天盖日。 “夜间里白二奶奶末了。” 白劲雄没有声张。 徐广立的车在前头引路,紧接着是孟元安新买的英国福特轿车,最后是侦缉处的敞篷吉普。文清坐在吉普车的副驾驶处,开车的原是孟元安派的司机,两位老人都神情肃穆,本意都是打着吊唁的旗号去调查真相的,不然没有必要叫侦缉处和警局都派了人来。 现场的情况已经被破坏了,但是据百家的丫鬟描述的情形来看,这是一场毫不掩饰的他杀,死者的心脏和肝脏被完整的被摘了下来,根据刀口来看是手术刀无疑。房间里散发着陈腐而潮湿的气味,而且并没有一丝一毫打斗过的痕迹。 白团长的面色阴沉,他只是和徐广立孟元安两个人在一个远离现场的回廊中谈论着什么,离得太远,文清听不清楚。 一颗完整的心脏和肾脏有什么用处,她想不通。沈云帆已经在做最基本的尸体检查,从死者身上的尸斑来看,二太太已经死亡超过六个小时。 “我实在不明白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难道是要做成标本吗?”沈云帆带着厚厚的白色口罩,额角已经渗出细细的汗珠。 “你看那位白长官并不悲伤,如果不是早知道死的是他的妻子,我实在想不出他们两个人有什么关系。”文清说,:“等他们聊完吧,如果需要调查,他会告诉我们一些线索,否则,这些人家里的事情能不插手就千万不能多事。” “国军早就提倡一夫一妻制,这位白长官居然暗地里纳妾,看来是个特立独行之人。”沈云帆道。 二太太的尸骨已经入殓。 他家里主事的大太太已经换了白色的织花旗袍,站在灵堂前cao持仪式,她是个贤惠大气的女人,做起事来雷厉风行,一丝不苟。文清一直望着她指挥下人的样子,她偶然回过头来,发现文清在盯着她,她并不畏惧,同文清对视良久。 “两位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白太太摇曳着向文清和沈云帆走过来。 “我们都是徐长官的侍从,在这里等候。”沈云帆抢先倒。 “那可不用在大太阳底下站着,到凉亭里坐一会吧,两位女长官。” 文清微微一欠身:“太太,您忙着,不用费心。” 回廊里,三位长官还在长谈,白家大门口已经聚集了三十几个人,抬着香炉令牌纸钱,一面嚎啕一面谩骂。“我骂你个狼心狗肺的白老狗,好好地女儿给你糟蹋了……”紧接着是一阵阵和声般的绵长哀怨的呜咽声。这些人穿的皆是粗布麻衣,还有人提着旧木桶,里面盛的腥臭的鸡血狗血,一手拿着水票,舀一勺泼向白劲雄家的白色大门和凭证的青砖路,连边上的小花坪被污染的如凶杀现场。 白家的仆从慌里慌张的跑来报告白劲雄,然而白劲雄却仅仅蹙一蹙眉,然后吩咐关闭大门,仅此而已,并不叫下人驱散人群,以免发生冲突。白家的事情虽然极力捂着,可流言蜚语还是沸沸扬扬。 这些流言虽有不同,但有一样,矛头都是指向白劲雄的,徐广立等人也怕真查出个所以然大家闹得不愉快,便也不了了之。 坊间传闻,其实人是白劲雄自己杀的,是为了和一个日本人做一笔交易。沈云帆认为传闻是极其有道理的,因为在她做尸检的时候发现,二太太的身体结构和普通人不同,她的心脏长在了右面。既然有理有据,卫文清也不敢再调查下去。 离家三年多了,文清又一次见到那熟悉的面孔,卫设,养父的儿子,文清对他的印象并不深刻,但他确乎比过去富态了许多,他已经三十多岁了,周身散发着男性成熟而稳重的魅力。 他似乎成了这场会议形式上的主导,徐广立在屏城属于元老级别的人物现如今也充满敬意的过问他的意思。文清是新人,只能坐在会议桌边一个离他很远的位置,他看见文清,仿佛不经意似的瞟了一眼,没有话。 徐广立说的第一件事就是治安的问题,话里话外映射着白家二奶奶的事情,最后他警告了这些老油条,给他们来了一个下马威,当他望向卫设的时候,他又恢复谦虚的态度。文清不知道卫设哥哥的能力有多强,也不知道他的背景有多硬,只是他说话的时候,所有人都精神百倍,没人敢动一下,弄得文清也很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