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
夏日的暑热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冲淡了些许,傍晚的时候,已经有清凉的风吹在脸上,秋日的脚步,伴随着一场淋漓,悄然而至。 叶传一从百戏楼里走出来,他抬头望望天,心里有些焦躁,对他来说,一场雨会冲刷掉许多印记,他对雨后的那种全新的感觉不住担忧。 百戏楼的门前,琉璃翠瓦装饰着飞檐模样,雨水正从瓦片低洼的条隙间顺流而下。那场景很美,像极了赵文澄曾经给自己讲过的江南水乡,文清伸出手去承那雨滴,冰冷的水滴肆意落在指尖,顺着白皙的皮肤滑落,潜入尘埃之中。 若是现在眼前能出现一个像赵文澄说过的那般,撑着油纸伞的窈窕女子,必然的一副曼妙画面。 大雨带来些许凉气,风狷急,夹杂着雨滴倾洒在脸上衣上。 “卫小姐,请留步。” 玉嶙峋的声音正合了这雨声的轻柔,他的嗓音轻柔如丝,若不是这样一副天生的金嗓了,他岂会在人前显贵?文清回过头,见他正向自己走来,他穿着一袭白绸暗纹长衫,那身段曼妙,于长衫的遮蔽下,若隐若现。文清不由得看痴了,这样一个人,必然是天赐的尤物。 玉嶙峋的手里握着一把黑色油伞,他站在文清面前,微微向文清颔首示意:“这把伞你拿着,淋雨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潮气侵体最是伤人。” 叶传一很少和他见面,上一次见玉嶙峋,他还是一副惊慌面容,虽然也难掩他的相貌,但到底在惊慌之中失了些许婉媚的味道,这种气质很独特,淡淡的不易察觉,只有在人们静下心来的时候才会惹人注目。 文清接过雨伞,无意瞥见叶传一正目不转睛的望着玉嶙峋,也觉得好笑。这样的眼神,很像那些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眼中常有的。玉嶙峋的目光都集中在文清身上,没有望见叶传一,因而把叶传一衬得愈发痴傻。 难怪小时候,大人们常说,玉嶙峋的相貌,曼说让女人嫉妒,便是一个男人看了,也会心动。 文清悄悄用雨伞尖头儿往叶传一的小腿上戳了一下,他一吃痛,这才注意到文清正含笑望着自己。那笑容里分明含着些许调弄,倒像是一种友好的嘲笑,他不解,全然不知自己方才正如何痴痴傻傻的偷看玉嶙峋。 “怎么?”叶传一下意识的问道。 文清莫名,玉嶙峋只怕是真的有那勾魂摄魄的神力,叶传一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对自己方才的行为,竟不自知。 “什么怎么了,该走了。”文清淡淡的说道。倘若换做是沈云帆或是言则鸩,自己必然要调笑一番,但叶传一性情比较直硬,这种玩笑开出来,只怕他羞得满脸通红。 文清撑开雨伞,她的动作都极为洒脱,她回过头来向玉嶙峋微笑致谢。玉嶙峋只是温文尔雅的站在飞檐下,一丝明媚的笑意缓缓舒展。文清坐在车上,她的脑海里还忍不住去回味刚才的那副画面。文清的呼吸也随之轻柔,她感到,自己对于人世间全部美感的定义,在一瞬间,交织与玉嶙峋的身上。 不知是为了掩盖自己,还是他真的从方才失魂落魄的感觉中清醒过来。叶传一使劲儿的干咳一声,这样突兀的一声响动,打破了文清宁静的心情,她回过头,从后视镜里望见叶传一脸颊的一隅,问道:“怎么了” “你刚才说白劲雄的儿子是个日本人。”他的样子有点儿傻,自己也不过脑子,便硬生生的问了出来:“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是直接去白劲雄家里去和他正面交锋,还是直接拿下那个日本人,逼他招供?” 文清的仍旧留恋那种江南雨巷的祥和安宁,对他所说的阴谋和计划并不感兴趣,她只是淡淡的望着叶传一,淡淡的一笑,没有说话。 叶传一见她的样子有些持重之态,便觉得她似乎是胸有成竹,索性急切道:“我说我的大小姐,我这儿都急的火上眉梢,你怎么还这样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你要是胸有成竹,就赶紧说出来,帮兄弟一把,我叶传一就感激不尽了。” “我不明白你到底想做什么,”文清话音儿淡淡的,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她的目光散漫的飘向窗外,望着雨中的一草一木。她长长叹了口气:“就算我把证据给你,你去找白劲雄正面交锋,然后呢?他即便是承认了,你又准备干什么?把他抓了,告他一个贼喊捉贼?” 叶传一被文清这样一说,自己也觉得唐突,他沉默了半晌才问道:“那也就是说,我们要从他儿子那里下手了?” 文清不以为然,轻轻哼了一声,一手轻轻在叶传一肩头拍了一巴掌,笑道:“这位仁兄,你怕是办案都办傻了吧?你真的把他儿子拷打一顿,又能说能什么呢?那是白劲雄的儿子,连白劲雄都认不出,你拿着所谓证据去抓人,白劲雄就信了你?” “从来都是刑不上大夫,老百姓都听得懂的道理,你怎么不解这意思?” 叶传一含笑着否决了:“我怎么记得,刑不上大夫不是这么解的?” 文清偏过头,饶有深意的笑道:“真正的含义有什么用吗?这话什么意思,还不是看世人怎么传看?只要老百姓心里有这个意思,话是不是这么解有什么不同,事儿都是一样的。”文清说的很现实,从她真正开始走进这个社会开始,真实便成了一种奢侈品,越来越少的人会把真实给予她,她也越来越少的用真实回报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