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赌
“为什么?”井上一男露出一抹不可思议的浑浊笑意,他的指尖在桌面轻轻扣了几下,一副久经世事的沧桑模样。 他苦笑了一阵,幽幽说道:“卫长官,我给你将一个故事吧,一个你们中国人的故事。”未等文清回答,他已经开了口,一发不可收拾。 “这个故事发生在我父亲还年轻的时候,那是,他还是一个商人,住在一个小小的城市里。”他的声音变得轻柔而舒缓。包厢里一座小小的丘比特之剑黄铜座钟已经指向了十二点多,文清一弯手臂,撑在额角,轻合了双眼。 “卫长官?你在听吗?”井上一男似乎很执着于倾吐这个故事,连声问了几次,文清闭目养神,低声回道:“你接着说。” 井上一男点点头,他继续说了下去:“我父亲从一个中国商人的手里进了一批货物,并且付给了他大量的薪酬,可以说是全部家当。当时我的父亲很有把握,他只要把这一批货物卖出去,就可以把这笔资产翻上一倍。但是那天夜里……” …… 入夜时分,月光寂静照着一处宽大的院落,院中的人已经安睡,除了几个守夜的老妈子还坐在灯下闲聊,时不时的打个瞌睡。当中一个人打了个盹儿,另外几个也懒洋洋的不说话。 忽然一个人从瞌睡中惊醒,像一只警觉地野兔,警觉地左右摇晃着脑袋,她听到了一些特殊的声音,但却拿不准那是什么动静。 “你们听,是什么声音,乱哄哄苍蝇一样。” 另外几个困倦不已,什么声音也没有听见,便懒懒的摇摇头:“瞎说什么呢?” “真的有声音,越开越大了,你们没听见?”她从廊上站起来,往空旷的庭院中走去,她伏在地上,把耳朵贴在地皮上听了很久,忙不迭的爬了起来:“是脚步声,很多很多的人!” 这一句话还没说完,院门口已经炸开了锅。喧闹声,砸门声,火把燃烧的啫啫声,汇集成一片,如海洋激荡起的浪花,肆无忌惮的拍打在岩石峭壁上。 “快去叫老爷和太太!”那个听到脚步声的老太太慌忙吩咐一声:“你们叫人把门顶住!” 这一吩咐,院子里没睡的人纷纷乱了套,到处去找桌椅板凳门栓之类的去顶门。桌椅门栓还未把门顶住,大门便轰隆一声被整个儿卸了下来,一支穿着军阀士兵服饰的军队赫然出现在门前。 …… 文清听得有些累了,正了正身子,她瞥见身边有茶,便端了茶饮了一口。茶已经放的冰凉,入口丝丝苦涩,让人舌头发麻。井上一男望着文清,看她似乎不在意的样子,便住了口。说得许久,自己也有些口渴,便把水壶中的白水倒了一杯来喝。 “怎么不说了?”文清放下茶盏,她实在有些疲惫,话音儿也透着困倦。 “我看卫长官没什么兴趣,便不说了。”井上一男说道:“我这故事,若是听的人没有兴致,说了也是白说的。” “我听着呢,你说吧。”文清揉了揉眉心,强打起精神来听他细说。井上一男应了一声,继而说了下去。 “当兵的头是个军阀手下的小营长,您猜猜,他是谁?” 文清对井上一男的哑谜全没兴趣,她只想听,不想动脑子,便懒懒的问道:“谁?” 夜深了,井上一男也没什么打哑谜兴致,便直接说了谜底:“就是白劲雄。这就是我假扮他儿子的原因。” “我不明白。”文清摇摇头,井上一男说的有头没尾,文清不得不问清。 井上一男叹了一声,他的眼中泛了星点泪花,他揉揉眼睛,继续说了下去:“白劲雄把那户人家烧了个干干净净,慢说家里的仆妇,便是那个还没走稳路的孩子也没有放过。我父亲*了商品,也被大火吞的干干净净。我父亲为了偿还这笔债,便买了家族经营了两百多年的房子,我们一家,这才回到了日本。” “所以,你杀他儿子,打着他的名号作恶,只是为了报这一时之仇?”文清提起精神,坐的久了,连身上也觉得僵硬酸痛,她站起身,舒展舒展手臂。 “一时之仇?”井上一男冷笑一声:“是一世之仇,我父亲败光了家族两百多年的积蓄,回到日本后没多久,他就被累累负债拖垮了,他从楼上跳了下去。他死了。”井上一男说着,眼里的泪已经湿了满颊:“我失去了父亲,让他失去儿子,这很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