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张 交易，又是交易

    树林间渐起袅袅丝竹，曲调悠扬秀雅间又隐隐透着一丝香艳旖旎，就仿佛一位端庄秀丽的绝代佳人有意无意流露出几分含蓄内敛的妩媚，反倒更让男人心头蠢动色授魂与。

    可叶青衫却始终表情冰冷眼神锐利，就好像全然不受那琴声影响，更不为正带着一脸娇笑依偎在自己身边的如玉美人心动，只是静静地与萧香客对视。叶青衫从来都不是一个坐怀不乱的君子，也不能和圣人一样看破表面直达本质将艳丽美人视如红粉骷髅。但几乎被咬烂的舌尖传出的刺痛足以让他在最短时间内变得冷静且警觉。

    萧香客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里，更不会无缘无故地请自己喝酒。尽管这位晴园主人行事向来只凭好恶不分正邪，但作为名震江湖的人物，萧香客理当爱惜羽毛尽量避免与自己这位“魔道”接触以免授人以柄。

    尤其当他已是四明山的关键人物之一时更是如此。

    可萧香客不仅来了，还请自己喝酒；不仅请自己喝酒，还大大方方地许诺只要自己喜欢而那些女子也愿意，他就可以带走这里的每一位佳丽，甚至包括他身边那位紫衣美人。

    萧香客的女人很多，可自从他成为晴园主人以来，能让他点头答应以美人相赠的人却屈指可数。这就使得他的许诺带有了让人无法忽视的象征意味。

    这算不算是四明山对自己的表态？叶青衫暗自揣测。

    既然姚方伯知道叶家的一些秘密，那么丁宪、萧香客这些人又怎么会不知道？雨楼曾经的大先生苏心檀很可能还知道得更多！那么他们想做什么？

    “酒不够好？还是人不够美？”见叶青衫丝毫没有端杯的意思，萧香客笑吟吟地问道。是“酒不够好”、“人不够美”，不是“酒不好”、“人不美”。这句话本身就代表着一种自信——酒一定是好的，人也一定是美的，只是还不够好、不够美而已。萧香客这样的人是不需要向人炫耀什么的，不论美酒还是美人。更不需要这种方式来彰显自信。如果他这样做了，只能说明他想要表达的自信，与美酒美人无关，而是在其他某些事情上的自信。

    “你到底想说什么？”叶青衫不习惯也不喜欢萧香客这种隐晦的谈话方式。曾经的人生经历让他习惯于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解决问题，而过去这段时间一直身处迷雾之中的压抑苦闷更是让他对这种如同猜谜一般的谈话方式深恶痛绝。

    更何况他的时间很有限。小惜下落不明，天罚又随时可能再起，而寒江雪绝对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

    “我们的人很快就会将小惜带回来。”感受到叶青衫的不耐烦，萧香客理解地摆摆手示意众女子退下。

    “条件？”叶青衫不相信萧香客会没有条件。

    “这不是我要与你谈的交易。只是我们的一点诚意。”萧香客啜了口酒微微笑道，“而我接下来要说的，才是交易。”

    伸手拿起几只酒杯在矮几上摆好，萧香客又从宽袖中取出一柄形制与伐聚刀无异，只是尺寸小了许多的短刀放到酒杯一旁。

    “天玄四座、青风、鬼族、栖凰馆、我们、以及——”见叶青衫已将目光投到矮几之上，萧香客指着桌上的酒杯与短刀逐一说道，“伐聚刀”。

    “继续”叶青衫不置可否的说道。他留意到萧香客将姚含曦的栖凰馆单独列了出来，而不是和大多数近来所认为的那样，姚含曦是伐聚刀的手下。这意味着萧香客的确知道许多普通人并不知道的事情。

    “青风与天玄四座暂时不能动。”萧香客伸手将代表两方的酒杯轻轻拿到一边，“栖凰馆暂时不需要动。”又是一只酒杯离开矮几，“那么剩下的，就只有鬼族、伐聚刀和我们。有趣的是，我听人说你刚刚见过寒江雪，而在你离开项州城不久，段沧流和他手下的那些伐聚刀手突然就安静了下来。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如今真正需要考虑的，只有鬼族呢？”萧香客又伸手盖住那柄短刀笑道。

    “你知道我是谁，也应该明白我要做什么。”叶青衫静静地看着矮几上那两只釉色葱翠的酒杯淡淡说道，“从这一点上来说，在我眼里，你们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

    “不一样。绝对不一样。”萧香客呵呵笑道，“所谓‘吞舟之鱼，不游枝流；鸿鹄高飞，不集污池’。可大鱼就该遨游沧海，鸿鹄就该翔于九天。与其将心思耗费在这小小枝流与污水池上，不如找几个足够明智的人替自己看顾。当年的叶家，就是这样的人。可惜叶家做的不够光明正大。名不正，言不顺，仰仗武力行阴私之举，又怎能服众？这岂是长久之计？又怎会不让人野心蠢动，生出取而代之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