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皇长子
“连贵人有长皇子,皇长子也时时想着你。【】”枕春倒觉连贵人十分淡然,很好说话,宽慰她道,“岂不是宫中第一等的福气。”说着一壁打量这岸芷阁。岸芷阁装饰简单,青色帐子,暖阁里榻上铺着半旧夹缬。 连贵人年纪瞧着二十来岁,说话做事一派少妇人姿态,笑容有些无奈“第一等的福气我倒不想要这样的福气。”她叫人煮了茶分尝,“你莫瞧着我入宫时日久,我只伺候过陛下一次。” 枕春端着那盏普通铁观音,愣了愣“竟是如此机缘。若只得一次,那陛下怎么会”说着便也转醒过来。若是慕北易自个儿瞧上了宫女,再不济也不会只得一次侍寝。听连贵人之意,必然是有甚么原因在里头,是慕北易不喜欢的。连贵人之前是侍奉元皇后的女官,男女之事再是孟浪,堂堂一国之母身侧,岂容得婢女爬上龙床。略是斟酌,才问道“可有甚么缘由” 连贵人轻叹一口气,道“元皇后娘娘,有断绪之症。” “嗳。”枕春听得颇是震惊。元皇后不能生育使了法子让宫女承恩,若得了子,宫女身份低微不能抚育皇子,便能名正言顺抱来身边儿,“可是借腹”枕春不敢说得下细,光是细思便觉恐极。常常听说元皇后待人温和仁慈,是个贤后。若有此等不仁之举,那定是个厉害毒辣的女子,处处算计,才惹了天子不快。故而如今连贵人再无半点恩宠,也说得过去了。 “借腹生子。”连贵人依在小案边吹茶,似有似无看着门外滂沱雨幕,依稀能见汀兰阁灯火亮起,“你看,柳嫔那儿好热闹。” “陛下在的地方,总是热闹一些。”枕春有些不自在,她有些害怕连贵人的这份异于常人的淡薄,“长皇子开始读书后,想必陛下也会常常关心起来,岸芷阁到时候也能一般热闹的。” 连贵人拨簪搔头“陛下再不再来不打紧。要紧的是,不能因为我这个不中用的母亲,连累我的长皇子。”她似乎回忆起什么,眼神深远,“元皇后诓陛下饮鹿血,使我得孕。陛下知后十分恼怒,心里厌恶内宫作祟,又忌惮皇后权重。乃至元皇后离世三载余,陛下都不愿立后。” 枕春阖着茶盖子,内心砰砰跳着,只觉得十分惊骇。天下便有这么巧的事情元皇后将婢女送上龙床,得偿所愿有了身孕。还未等到孩子落地,自个儿便撒手人寰。如此说来,端木若生得似元皇后使陛下念了旧,却得不到恩宠也说得过去了。枕春深深吸了一口气,谨慎应道“连贵人,我二人萍水相逢,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我觉得你聪慧,是个说话的人。”连贵人缓缓依着软垫,“若没得元皇后,我如今不过是个司寝宫女。柳嫔与我同住一宫,每月我都见着陛下的仪仗,浩浩荡荡去她宫里。我不嫉妒她,她清高矜贵,既不屑于用计,也不肯迂回夺宠。我虽欣赏她,却觉得她不是说话的人。”说着,连贵人看着枕春,细语,“你却是说话的人。我听闻永宁宫的紫藤花开得好,能引陛下前去赏花,便知你是说话的人。” “你想做什么。”枕春开门见山。她这么久以来,都觉得帝城深宫不过三千俗粉,今日才知,还有连贵人这般心肠九曲之人。 “我此生此世唯一指望,便是我的长皇子。”说到此处,连贵人脸上便带了笑意,“他那么小,会念诗会写字,还会缠着我叫母妃。只要他好,我什么都不在意。天子之爱任别人争去罢,我只有一颗怜子之心。可有人不会让我过得如此安逸,譬如恣婕妤。” “你想让我对付她”枕春失笑,“她是娘娘。我只和你一般,只是个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