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沙漠里的意志

    诺克新德多撂下这句话之后，总算头也不回，径直远去。再过两秒钟，房间内蓦地传来重重的闷响，仿佛有什么沉物砸落地面一般，接着归于寂静。

    可这回他没有驻足留步，因为那桌看上去丰盛精致的菜肴，加入了他亲手调制的麻醉剂，为的是防止曾玉春逃跑或者自杀。

    对他而言，现在更重要是另一件事。通过身份识别系统后，他快步踱入自己的实验室。在那里，已经有人按照事先的约定刚刚到达，垂手站立，静候诺克新德。

    这名男子皮肤白皙得宛若豆蔻少女，戴着一顶黑长直的假发，眼睛半眯。他喉结微凸，颧骨很高，下巴收窄，看上去有点尖嘴猴腮；右唇边长着一粒红痣，面相不凶自邪。

    少女的容颜，男士的特征，反派的气质，如此奇异的组合竟出自同一个人身上，任谁都会觉得别扭。但诺克新德却似乎对其信任有加，挥手请坐。

    两人坐定。诺克新德打量了一眼只剩他俩而格外显得宽敞的实验室：“这里没有第三个人，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我刚从哈杰斯回来。东西已经不见了。”

    白皙男子淡淡的一句话如同落水巨石，激起千层浪。就算诺克新德再怎么老成持重，也转眼变了脸色。他的眼神凝固在白皙男子的双眸，迫切等待对方接下来的陈述。

    你确定？这是他无声而又不甘的追问。

    是的。我们筹划了整整半年，从确认东西在那里，到意外获知这个消息。我反复和那名线人确认过，他很肯定地告诉我，就在一个月前，那座地堡遭人攻陷。东西就在这次事故中被盗走。据说当地十分震怒，除了严令保密之外，还撤换了大批人员。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得以进入里面服役。我想，他的情报应该不会有错……白皙男子的语调尽可能故作平静，但这种结果自然使他也颇觉挫败和无奈。

    诺克新德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他好不容易刚得手了曾玉春，意犹未尽之时，却又等来这个坏消息。是命运向来喜欢与人开玩笑吗？不，他不甘心！

    “知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他目中神芒闪烁，突然像利剑般指回白皙男子的脸庞。

    “我们试着打听。可得到的说法，估计有十几个版本。而且绝大部分，都是经不起推敲的。连基地的决策部门，现在也不敢轻易下定论。”

    眼里的锐气渐退，诺克新德似乎重新戴上平时那个老谋深算的面具。

    “我突然有一种想法……既然那个人取走了‘水星之光’，说明他至少清楚它的一部分——例如，它是用来做什么的。”

    白皙男子顺着他的思路，仿佛也想到了某个可能性：“倘若这个假设成立，我们可以大胆推测，拿走它的人，很有可能就是……”

    他话音未落，诺克新德早已心明如镜地点头。毫无疑问，两人想到一块去了。白皙男子见状，亦无需多言，收口沉思。

    “要是这样的话，事情就简单多了。我们根本不用再去调查什么，东西只要还在他身上，我们可以适当地放出风声，让他主动来找我们。”

    白皙男子沉吟片刻：“那伊博士呢？如果放出风声的话，恐怕他会更早知道吧。”

    “哼，他好大喜功，一直背着我们搞鬼，当然不会死心。所以时机的选择很重要，给他也制造一点麻烦——”眉关轻扬，诺克新德冷冷地道出最后三个字，“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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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沙漫天，连绵起伏的沙丘勾勒出令人绝望的死亡线。荒野中，牛羊的点点骷髅在土黄色中格外醒目可怖，然而下一秒，它们又被席卷的沙浪无情吞噬。

    忽然间，被尘土覆盖的沙包冒出了一个身披斗篷的黑影，仿佛凭空闪现的幽灵，伫立在苍茫土黄的大地。他撕开那件已经千疮百孔、不知穿了多久以至于又脏又乱的斗篷，随手一抛。紧接着，又一阵狂风劲吹，如卷飞一个大塑料袋般，顷刻把它刮跑。

    黑色的身影转眼变成了灰色大衣，宽大到脚。尽管如此，它依旧无法完全遮掩魁梧矫健的男性身躯，还有那双黑色的格斗手套。

    他赫然是一个月前潜入多拉合众国要地堡垒的风衣男子！

    然而，比起当日在地堡核心区里轻松击倒戴尔蒙等人时的意气风发，此刻风衣男子神形憔悴，脸颊竟留下多道血迹风干的疤痕，宛若经历了难以想象的苦战。而且那丝丝血痕，居然呈现的是异于常人的幽蓝色，这就更让人想不通，他的身份也更加可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