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殇】第6话 决定

    苏家大宅——

    正是木槿花盛开的时节。从白到紫，一簇簇木槿点缀着整个花园，好像一副渐变的油画。

    “木槿花开畏日长，时摇轻扇倚绳床。初晴草蔓缘新笋，频雨苔衣染旧墙。”

    这种朝开暮落的花儿，有着美妙的花语——坚韧，永恒，美丽，温柔的坚持。

    就像这所宅子里的某位夫人一样。

    花丛间，一位白胡子老头夹着大剪刀，比量着如何进行修剪。他是这里的园丁，在苏家工作已经十几年了。这些木槿花，也在这苏家开了十几年了。

    回想起他刚刚来到苏家的时候，正是苏家最混乱的时期。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更加清楚如今的平静是多么值得珍惜。

    转了个身，老园丁想要去修剪另外一棵木槿的时候，眼睛的余光却瞥到大门口好像有个人影在晃。

    伸着脖子看了一眼，果然是有个人。

    对方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位老园丁，老远的就挥起了手：“老伯！老伯！”

    这个人看起来很是眼生……苏家很少有眼生的客人来访。

    虽然心里有些疑惑，但是老园丁还是放下了工具，走了过去。隔着大门的铁栏，老园丁打量着来人。

    的确眼生，而且瞅着奇怪。

    那人个头很高，又很瘦，看起来像两根筷子插在地上似的。一双小眼睛转也不转，小鼻子小眼睛看起来说不出的有趣——着实是长得别出心裁。

    吴鑫磊，苏家的园丁自然认不得，但如果是相楠子，也许会有些印象。毕竟虽然苏良已经在外很多年，关于苏良的情况、以及苏良身边的人的情况，相楠子还是要微微调查一下的。

    “老伯，这里是苏家吧？”吴鑫磊先开了口，却直接问是不是苏家。

    “当然是……”老园丁心说，你连苏家竟然都不知道？

    “哦，这样。”吴鑫磊从兜里取出一个信封，从铁栏中间递了过来：“这是苏良让我给相夫人的，务必请您转交。”

    “少爷？”园丁眨了眨眼睛——他可是许久没有见过苏良了。苏良小的时候，最喜欢在花园里玩耍，不只是他，就连玉提小姐，也很喜欢这片花园……他们总是把他种的花草弄的一片狼藉，现在回想起来，除了哭笑不得，还有些黯然神伤。

    毕竟已经物是人非了。

    “哎。”老园丁从吴鑫磊的手里取过信封，再三确认，把信拿在手里，眼睛竟然有些湿润了。

    吴鑫磊愣了愣：“老伯？”

    “啊，啊，”老园丁抹了把眼睛，尴尬的笑笑：“人老了，多愁善感了。”

    “……啊。”吴鑫磊搞不清楚状况，也就不再说什么。

    “少爷可还说了什么？”老园丁看着吴鑫磊：“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吴鑫磊摇摇头。其实他也是什么状况都搞不清楚。一大早起来，苏良就塞给他这封信，让他送到苏家，之后没一会儿苏良就从酒吧里消失了。

    “这样啊。”老园丁点了点头，吴鑫磊把信送到，自然也不会继续停留了，和老园丁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老园丁转过头，拿着信，心里却不是滋味。

    十几年前在自己的小花园里疯打疯闹的男孩儿女孩儿，如今一个离开苏家根本不愿意回来，另一个在监狱里面临着枪决。玉提的事，他虽然惋惜但也说不出什么，毕竟玉提所做的事人神共愤……但是苏良是他看着长大的，常年在外漂泊，他膝下无儿无女，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少爷值得牵挂了。

    老园丁抬起头，看着天空，微微叹息：“老爷……您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少爷啊。”

    ……

    在昨天两个人分开的面馆前，苏良找到了坐在马路牙子上满身灰尘的李。

    李似乎早已唔定苏良终会回来，他等在这里，然后果然，苏良回来了。

    “我就说过……你躲不过的。”李的笑容阴测测。

    苏良不知可否。他不争论，是因为没有必要。他知道自己之所以会来找李，并不是什么神秘兮兮的宿命，只是为了玉提，为了那个女孩儿……这个实验赔上她一生，他要给她一个结果。

    如果李所说的“只要最后一次机会就可以成功”是真的，那苏良愿意成为这最后一次机会。

    ……

    实验，是他给她的。

    所以就算有宿命存在，那也是他欠她的。

    他应该做个结束。

    这就是他的决定。或者就如玉提所说，这就是他的命。

    ……

    跟着李来到郊外，沿着小路往山上走，在半山腰的一处灌木丛里，李找到了一个铁门。

    “……”苏良知道，这大概就是玉提和李做那个实验的实验室了。

    “山上已经被查封了，只有从这儿才能进去了。我们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李好像在对苏良说，但是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把钥匙往门锁里插，但是手却抖得厉害，几次都插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