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有死无生
他越想越是这个道理,便乘了酒兴,扔下酒杯,取了些衣物金银细软,携了宝剑,连夜出了家门,发誓要寻个真正道行的名师,也定要学道有成后再归家。 只是想着容易,真要去做要何止千难万难。穆人和生于富贵之家,平日行商虽也行走天下,难免鞍马劳顿,但那必竟出入车马,又有无数奴仆照料伺候,哪比得过一人跋山涉水,风餐露宿他又哪里经历过这些,自是苦不待言。 而且他平素里锦衣玉食,出门在外自然出手豪阔,没多时所带的盘缠便所剩无几,这才让他真正感到了恐慌。 有心回去,又恐被人耻笑,可不回去,连吃饭也成了问题。 这日穆人和正坐在路边彷徨无计,突然大路上尘土飞扬,一队骑士驾驭健马,飞快从他身边驰过,荡起的灰尘迷了他的口鼻,他一边咳嗽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一边低声咒骂着。 哪知那骑士头领耳力甚好,虽已去得远,却是听得清楚,他调过马头又折返回来,“小子,你嘴里不干不净地说些什么?” 穆人和虽然落魄,到底也是富家子弟,心气也是甚高,“我自言语我的,又管你甚事,要你来啰嗦。” 那头领手握住刀柄,好笑道:“小子,你脾气倒是不小,可胆子比脾气更大,这方园数百里,还没人敢这样与我说话。” 手下骑士也围拢过来,口中纷纷发出讥笑声 穆人和哪里受过此等奚落,再者以前也是学过几天道法的,也不惧眼前这些人。同样手握剑柄,冷声道:“你要怎地?” 那头领抽出刀来,大笑道:“还有胆与我比划两下?看你毛还未出齐,捉回去做个'相公',倒是不错。” 手下人纵声大笑,穆人和更是气愤难平,持剑在手,大叫道:“可敢与我战上三百合?” 那头领面露不屑,“就凭你?也配让爷出手?” 他猛一拉缰绳,座下骏马“唏啾啾”一声长嘶,突然人立而起,两只前蹄直向穆人和面门踏来。穆人和冷不及防,面露惊色,踉跄向后便退。 那人冷笑道:“原来是个银样蜡枪头。“他向前一递佩刀,闪电般在穆人和剑上一点。穆人和站立未稳,被他点在剑上,登时手上一松,宝剑脱手落在地上。 那人高声喝道:“来呀,将他绑了,回去再慢慢消遣。” 手下骑士一拥而上,把穆人和绑了。穆人和一面挣扎,一面大声喝骂,一个骑士拿刀鞘在他嘴上结结实实抽了几下,打得他满嘴是血。 另一个骑士用绳索将他捆在马尾上,拖着他前行,马速不甚快的时候,穆人和勉强还能踉踉跄跄跟着,但马匹速度越来越快,他的体力也渐渐不支,终于两腿一软,倒地不起。 但马背上的骑士象是忘了后面还拖着个人,只顾催马前行。穆人和前胸和后背皮rou已被磨得精光,路上洒着斑斑血迹,他也不知这种痛苦还要多久,也许下一刻,自已就要死去。 但他仍然在坚持着,心里仍提着口气,他反复告诫自已不能松气,千万不能松气。可道路越来越崎岖,在他的头重重碰上一块石头时,终于昏迷了过去。 在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被扔在马厩里的草料堆上。原来这群骑士发现他全身血rou模糊,只剩下了半口气,那名首领便吩咐把他扔在这里,如果他命大,就叫他喂马。 半夜时分,寒风萧萧,穆人和倦在草堆里瑟瑟发抖,此时他又冷又饿,却连半瓢凉水都没人给他。身上各处伤口正火辣辣地痛,而比身上伤口更痛的,是他的心。 “王冲,阿克斯蒂娜,若不是拜你们所赐,我穆人和仍是高高在上的四海商行少掌柜,又哪里会受到今日这般屈辱和折磨?今日这些,定要千百倍在你们身上讨回来!”穆人和咬碎满口森森白牙,暗暗发誓道。 “还有冯裳那贱人,既与我拜堂成亲就该实心实意嫁入我穆家,你一见旧情人,就弃我不顾,说悔婚就悔婚。此时我在这里受苦,你只怕早已投到那王冲的怀里去了。” 穆人和越想越恨,把冯裳也一同恨了进去。 只是心中虽有恨意,可腹中实是饿难忍,他见马槽中马料内混有些半干的黑豆,强拖了身体趴过去,扶着马槽撑起身体,将手抄了几把黑豆塞入口中嚼着,也觉甘美无比。 还好,第二日那首领象是忘记了他。穆人和在马厩慢慢养着伤,倒也没人来为难他,待他伤势好些,能够勉强走得动路,就有人吩咐他喂马。穆人和又哪里做过这种粗笨活计,每天仍少不了受些打骂,渐渐他也习惯了这种生活,只是暗暗等待机会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