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镜鬼的度化(二)
师狄白了苏沁一眼,继续听那女人娓娓道来。 “看两位挺年轻的,不知道你们成家没有。要知道,女人在这方面如果没有被开发,也都不会有什么欲望。可一旦被唤醒,内心的渴望是巨大的。可是每天又要面对那个老鼻涕虫。我实在是不心甘。但是不这样又能如何呢?在那个年代,三从四德仍然是捆绑在我们身上的枷锁。 “我可不像我那个黑了良心的继母。他本来就是个丧夫的寡妇,后来嫁给了我爹,庞大的家产我嫁给顾家一分钱没有带走。就在把我推到火坑里,嫁给顾祺那个王八蛋之后没多久,自己就又带着家产换了个男人。 “虽然我的命苦,但我慢慢的也就认了。我想就这么平平静静地度过一生,也就算了。虽然隔三差五的那个老鼻涕虫会过来过一晚,我就当自己进了欢场了。我发现把自己自轻自贱到无法再低贱,命运仿佛也就没有那么苦了。 “但是,就当我心都快要死彻底的时候,忽然有人把我冰封的凡心给融化了。” “就是你说的那个棠钧吗?”苏沁问道。 “他是你什么人?”师狄也很好奇地问。 “他是顾祺的二儿子。我嫁到他们家的时候,他正在留洋读书。他爹送他留洋去读商科。他西洋留三年,东洋留三年,南洋留三年……” “北洋留三年?”苏沁顺嘴接着说道。 “你脑子没泡吧?”师狄问道:“北洋就在中国你不知道吗?” “你接着说。”师狄对那女子说道。 苏沁气得在师狄头上比划了一顿拳脚。 “他一共留洋九年,却从来也没学过什么商科。他学的东西很杂,最终在克莱登大学拿了一个中国水墨画学士学位。” “哇,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师狄附和着说道。 “那天是个初冬,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的都晚一些。我坐在后花园的一棵初绽的梅花树下的石凳上。看着雪中白梅,想着我悲戚的前半生。 “就在这时,他过来了。他没有辫子。虽然听说当时大清国快完了,很多人都开始剪辫子,但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男人没有辫子的。他长得温文尔雅,毕竟是喝过洋墨水的人。他那天身穿一件雪白雪白的洋装。外面套了一件过膝的紫貂氅,手里拄了一根文明棍。另一只手里拿了一幅画。就是那一副一直挂在我墙上的画。 “他走过来,带着微笑,将画送给我,对我说‘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梅花雪花皆失色,树下美人带红妆。’ “在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雪花仿佛静止,声明仿佛静止。我好像听到了我冰封已久的心开始融化。他的声音就好像惊蛰的春雷,告诉我我还活着,我还是一个可以去爱的女人。 “我知道按照对一个守妇道的女子的要求,我不应该接过那幅画。但是我不断地在内心给自己找理由。我告诉自己,人家是留过洋的,思想开明,自己不能在人家面前失了体面,让人家瞧不起。我还告诉自己,只不过是一幅画而已,画师给人画画、照相馆给人照相不也要把画像给这个人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