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忽冷忽热
独孤克夫妇俩还曾经说过,从当年至今,慕容世家对这件不幸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如今,两家既已结了亲,更是义不容辞,从今以后,慕容世家一定会尽全力协助,务期早日找出残忍壕无人性杀人如麻的凶手,侦破此一天下惨案,皇甫泽其实并不希望别人插手,但是两位老人家的盛情,又冲着未婚娇妻端木漾儿,他不能不赶紧致谢一番。 慕容萱已换上了,穿了一袭的男装,青长衫、挽髻,脸上用了淡淡的易容药,隐约呈现风尘之色,但五官未加改变,与皇甫泽和独孤克并肩走在一起,显得秀气些,也可算一时瑜亮,两人同样的出众。独孤克也是男装,现在九十九个佩剑的男人面面相对,假使有一方看不顺眼,毫无疑问将有一场龙争虎斗。 八宝和尚却在略为沉吟之后,脸色,陡然大变,庄严肃穆的宝相貌之上,顿时罩上了一层暗淡的愁云,神情凝重,长眉深锁,宛如晴朗的碧空之中,突然风起四方,云蔽天日,昏暗、低沉,令人见了有一种山而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正值深秋,天气不着瑟人的凉意,尤其是在绝顶的飘渺峰。对着苍茫的云海,幻迷流烂的霞光,在那铸有“飘渺峰”三个浑宏大宇的千年石碑之旁,有一个身穿杏黄色长衫的修长身影,他正迎着凛冽的山风,卓然挺立不动,赫然正是多久未出现的皇甫泽呢! 随着乐声起奏,皇甫泽很快站起,手扶着剑把,仰望星空,放声曼声歌唱道:“城上风威险,江中水气寒。戎衣何日定?歌舞人长安。”这是武则天废中宗皇帝,杀太子后,骆宾王与徐敬业举兵造反时,骆宾王写下的诗句。“戎衣”指造反的士卒,说哪一天取得胜利,将载歌载舞进入京师。燕王造反,希望能进京师,再过歌舞升平的日子。 北国风光无限好,春天,脚步虽然来得较迟,但是,时序进入三月,塞外寒流已过,偶而,掠来阵阵春风,已经带来暖洋洋的意味。春风吹绿了原野,也拂开了一些早春的花草,点缀荒凉已久的尘封冰天雪地。 这个地方最是更美的风景是,片片红叶随流水,红绿相映,默默远去,只要不是俗人,应该都会爱这个地方,只要不是俗人,应该都爱拾几片红叶,坐在溪畔,投叶于水,看它随波远去。现在,溪畔就坐着位姑娘,她的衣裳跟枫叶一样红,她面向溪流,一动不动。她,一定不俗…… 慕容萱建议后,皇甫泽他们先以剑柄敲击石壁,找出单薄之处,然后默运玄功,双剑联壁,向石壁一剑攻出。剑芒所至,石粉纷飞,厚达尺许的石壁,竟被他们击穿了一个大洞,这一剑之威,实在骇人听闻。 晴朗的丽日,照耀着春意盎然的大地,和暖的微风、轻拂着林木葱郁的原野,春光明媚,和风阵阵,草木含黛,景物如画,但伫立在这山头草坪中的四位武林奇人,却仿佛置身在风暴云低之中,山洪将发的危壑之中,目触荒郊野外四野,心头如负重铅一样。 皇甫泽将马甩在一旁,还未走列客栈门口,里面的店小二已经笑着迎出,这店小二十分年轻热情澎湃,右肩尚搭着一条旧毛巾,对皇甫泽一阵恭身弯腰,客气万分的道:“公子,是打尖,还是住店?打尖小店有上好酒菜,住店有清静房间。”皇甫泽的面孔微红,轻声道:“先打尖,再住店。”店小二应喏一声,带着皇甫泽直到第三进院落走廊侧旁的一间客舍住下 。 “俺本有个名字的,但大家都叫俺陈傻蛋,以后就改了名,就这么叫。俺本是个百户,因醉后辱骂上司,被贬为士卒。俺早就不想干了,天天喝酒寻乐子,伍佥事对俺说,要不是马上用得着你陈傻蛋,早就将你赶出兵营。俺说用不着赶,俺自己走。他又哄着俺,说不久要用兵,你立了功恢复了官职再走不迟,要不会加也丢脸,你娘面子上不好看,俺从小只有娘带着俺,说什么也不能让娘受委屈,所以就窝在营里,等着立功那天哩!” 数不清的株株花树,万蕊吐艳,形成一片浅红,夹杂着疏落的嫩绿尖叶,煞是好看煞人。更加上桃花林的四周,沿着种上的一线垂杨,嫩芽浅黄,柔绿迎风,仿佛是一张奇大无比的粉红地毡,镶上嫩绿的花边,蔚为奇观,令人叹为观止,流连不去。 皇甫泽仰天长啸,啸声裂石穿云,直上夜空,啸声中,他一个颀长的身躯陡然拔起,然后,很快就向着那片树林疾射而去。天亮了很久了,再有一个多时辰就到晌午了。尽管,离晌午还有一个多时辰,可是,日头毒得已经能晒出人的油来了。 事实是这样的,皇甫泽对慕容萱的确是有着感恩图报之心,但绝无占有之意,慕容萱不仅是自作多情,也有点几近放浪。只是,天下男儿俱好色,是真英雄自风流,慕容萱的姿色不敢说是天下第一,她的妖媚却堪称举世无双。因此,当慕容萱怀送抱,软语温存之际,皇甫泽还是被她给瞬间迷惑了,他没有感到她有什么不当之处,几乎认为那是理所当然,那么,他就应该毫无保留而倾尽所有。 慕容萱大吃一惊,花容失色,顺着皇甫泽的手指的位置看去,只见坚硬的石碑以上,被人用内家指力,印着一柄鱼叉,叉前划有两个制钱大小的圆圈,深浅如一,痕迹犹新,分明留下时间不久,而且是出于一人之手。就在这两个圆圈的上方,平平整整的印着一只手印,大、小、无名三指弯曲,食、中二指载着两个圆圈…… 这儿的店里的房间呢,分大小两间,里面套间,一床一几,外间为客室,有一红漆方桌,上摆笔墨文具等物,四壁尚配接着几幅字书,虽非名品,倒也淡雅可人。不久,店小二送来脸水,伺候着皇甫泽清冲洗完毕,又殷勤的陪送独孤克到前面膳厅进用晚膳。来到前厅,只见得大部座位,都已坐满,仅只剩下两张空桌,独孤克随便挑选了一个坐下。甫经落坐,店小二已连珠般的报出十几样菜名。 我说少罗嗦,打完了事,哼。他说不吃这顿饭就不与我动手,他会叫独孤克与我撕打,他一边袖手旁观。我向来说一不二,岂肯听他支配,拔出我的屠龙刀就砍。他果然命手下人把我围在当中,自己朝室内逃去。我大喝一声,腾空跃起,蹿进了室中,双足刚落地,天花板上突然落下一张大网将我罩住,他从侧室里哈哈笑着走出来,道:‘皇甫泽呀皇甫泽,凭你这点道行也想与你端木大爷斗斗,真是自不量力,如今知道本大爷的厉害了吧!’我骂他道:‘无耻小人,有种的一对一决出生死!’他道:‘姓皇甫的,你以为你是谁,配与俺家大爷动手?告诉你,俺家大爷身份高过你不知多少,手下有的是精兵强将,要你的命只需一句话,何用我亲自动手?你真是太不自量!’接着他又以好言相劝,要我别再在江湖上混,投效王爷,在他手底下做事,包我享尽荣华富贵。要做官可以做官,要银子有银子,要美女有美女。我不听他那一套,臭骂了他一顿,他便把我关进地牢,说我只要投效王爷,马上就把我尊为上宾,但我一生最恨这等卑鄙小人,宁肯丢掉一条命,也决不向这王八羔子低头!” 此刻,皇甫泽的心境,已和从前大不相同,他以前把慕容萱奉为天人,她的一颦一笑,无不影响着他的意念,她的婀娜倩影,无时不紊绕在他的脑际,他对她暗中付出的感情,连他自己也难以估计究竟有多少。然而,最后所换来的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几乎连云花泡影都谈不上。大家都知道,皇甫泽是知书达礼之人,总不能不择手段从好友独孤克的手中横刀夺爱,因之,此刻他已无须自作多情,反而故意要扳起面孔,以求精神上的补偿。 端木朔呢,其实他走的根本就不算快,步履之间跟常人没什么两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脚底下尘土不扬,一点尘星儿也不扬起。而且,刚看见他的时候,他还在那株小树旁,如今不过一转眼工夫,他离这株大树已不足十丈了……真是太诡异了!而那株小树离这株大树,至少也在五十丈以外。 当年,慕容老夫人临危托孤,想为慕容氏门中保留一条根苗,她虽是神情平淡,面色自如,但那荒山野岭间的空气,却陡然凝重起来,没有人吐露片语支言,却隐隐听到抽泣之声,那是端木朔在哭呢…… 几口鲜血吐出后,独孤克的怒愤之气,才算已经消除了不少,激动的心情,也慢慢平息下来。慕容萱却趁机在他腰间麻xue上一点,将他挺立的身子定了下来,自己呢。则从怀里摸出火种,慢慢地燃起堆在地上的树枝,由于树枝半湿不干,是以,烧了好大一会儿,火焰仍然甚小,但那袅袅上升的黑烟,却是异常浓厚。 按照历朝的习惯,读书之人,家庭不论怎样富有,到了赶考应试,也只是一架书箱,最多不一个跟随书僮。习武之人,则就不然了。必须有马有弓,有穿着佩带,比较读书之人要讲究场面。这些青年,大概都是应试武生,这些老者,想必是他们的师传了。为求功名,争门第,光宗耀祖。而自己,则是为闯荡江湖,济弱扶倾。一个是出发在私,一个是出发在公这其间的差别就大了。 独孤克要待伸手去拔腰间挂着的长剑,那知右手自从被端木漾儿震开,整条手臂竟然瘫麻如废,再也不听指挥。 这下直把独孤克与端木朔给惊骇得不知所去,一张瘦削脸,胀得色若猪肝,咬着牙,发横道:“很好,有种,你报个名儿来。” 满天飞瑞,罡风彻骨奇寒,白茫茫天地一色,无尽的积雪原野,看不到任何的生物。皇甫泽却是其中最唯一活的生物,但由于将羔皮大袄反穿,下身的棉裤与短统靴也是一色白,因此如不走近,很难发觉他到底是不是人。 风是从前面吹过来的,是轻轻的微风,尽管是那种非常轻轻的微风,却,已经把那股子香气给吹过来了。香,不是酒香,不是菜香,也不是茶香,而是一阵阵似花又像麝的幽香。普天下的香味很多,多得不胜枚举,人们也各有所爱。但是,这种幽香,敢说没有一个人不爱好,也敢说一定都认为唯有这种幽香最为醉人。 独孤克反手一抡,银芒乍现,已把背后的独门兵刃执到了自己的手上——半面残月样的弧光颤动里,显示着是一口“弧形”短剑。此时此刻,皇甫泽的兵刃在手,脸上杀机益盛。 慕容萱呢,对独孤克所说之言,却是恍如未闻,两眼瞪着烟雾袅绕中的端木漾儿,嘴边,忽然露着几丝得意的狞笑,胡言乱语地说道:“不曾想,世间,居然有这等见死不救的狠心男人,也居然有这等不知怜香惜玉的笨蛋…瞧瞧,这颤颤的双峰,这羊脂白玉般的肌肤,这引人入胜的幽径,这……”她的话说到此处,却又是顿了一顿,又道:“啊哟!还是原装货呢!要是我是男人呀!就是拼却一死,也要温存一番……哼,哼!” 转了几处弯,眼前的景色突然豁然一变,皇甫泽等人他们已经来到一座大坑的旁边。大家赶紧放目向大坑,见这坑大有百丈方圆大的面积,坑里,都蓄着着着些奇奇怪怪的毒物。毒物万头钻动,实在吓人,大坑的中央,便有一口潭,潭口约有五尺方圆,仅有一条小路,直通潭口。四周毒物围绕,毒气尽流进中央那口潭里。 这老人中等身材,面貌白皙,疏眉巨巨,鼻直口方,两鬓花白,须下留着一把疏朗朗的花白长髯,看去平易近人,只是双目开阅之间,神光炯炯,一望而知是位内外兼修的人。 “所以,皇甫泽才不会关心我是否有危险,他那种铁石心肠的亡命之徒,不会对异性产生感情与关切,你最好不要想他,以免自寻烦恼。娘亲啊,你也许说对了。”慕容萱叹了一口气:“我感觉得出,他并没把我看成女人。可能在他这种人的心目中,儿女情怀是微不足道,不屑有的,刀便是他的一切,七情六欲与他无关。 皇甫泽停下脚步,定睛一瞧,这才惊讶的发现,原来,这支队伍是由九个人比花娇的姑娘家,跟一顶紫红色的软轿所组成,九个姑娘,八个装束相同,都是一身杏黄色合身裤褂儿,例落打扮,八个里,又有四个肩后斜插长剑,连剑穗儿都是杏黄色的。另外那一个美丽少女,在九个姑娘里不但最美,而且是国色天色,风华绝代,一身杏黄色的官装,云髻高挽,环佩低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