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九章 记忆森林

    遮天蔽日的千年红枫展开绵延千里枝臂，使得整个森林变得昏暗而缥缈，雷一不知进入森林到现在外部世界是白昼还是暗夜，以为失去了时辰感。失去的远不止时辰感。从瀑布处开始，嗅觉和听觉都在被影响，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沉香，随着雷一的深入离崖顶的距离拉进，温度也在不停的下降，雷一在感谢龙猫皮斗篷带来的温暖同时将悬贴在脖下的斗篷绳拽的死紧贴着肌肤，这种寒冷是彻骨的。在不远处的一棵千年红枫，粗壮的树干恰好遮挡住一头凶猛无比的野兽，奶牛般大的体型，浑身看不到一根汗毛，灰黑色干裂皱瘪皮肤是无数次对战留下的疤痕与沧桑，头颅同似野猪但要比野猪的头更尖锐，上下两排巨大的牙齿坚硬而尖利。巨猪一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雷一，像在盯着已经到手的食物。此时的雷一受到森林潮湿的沉香气味和急蓄下降的温度，嗅觉和听觉都不在服务区，更没有察觉到这头凶猛无比的巨猪，正如死神一般静悄悄的靠近他。巨猪缓慢而安静的抬起放下四蹄，距离越来越近，巨猪张开盆一般大的嘴，巨大而锋利的牙齿，充斥着一股酸臭的腐烂味，前蹄关节顺势弯曲，随后猛地一蹬落满了枫叶的地面，整个庞大的身体如箭释弦直射向，只听到破风声，大脑神经以及身体还没做出应急反应的雷一。这一击的力量在动物界足以将一头花豹顶出花心。直到巨猪撞到雷一的身体的前一秒，雷一做出最快和最后的动作，即便那是人类做出应急反应的极限速度。雷一将包裹在布里的武器遮挡在胸前。这种决定显然是最快也是最明智的，如果选择拔出布里的武器或者闪躲到一旁的结果一定是死亡，那种足以将敏捷的成年健壮花豹顶到吐血的力量足以瞬间溃散任何一个人类的任何坚固的骨头，撞击这行动招式的本意就是为了击碎与瓦解敌人最自信的部位。即使如此，在那一刻，雷一死死握住武器的双手传来触电般的麻木与疼痛，整个身体被冲击力的硬力和武器格挡的顺力弹击，撞击力将雷一崩到五米外方停下，停下的原因是后背撞击到一棵红枫树，口腔喷流出鲜红的血液，猩红浸透雷一昂贵的皮甲和皮甲里的黑缎衣。他感觉到背后的皮甲在撞到树干后毅然碎裂。脑袋冒着星星，视线不停重影。雷一明白，如果不想死，需要立即做出正确的反应迎接巨猪致命的攻击。左手撑着树干站起身，右手捡起武器的同时右脚踩着武器上包裹着的布，武器脱离了布的包裹却什么也没看到，只能依靠雷一紧握的右手和昏暗森林折射的角度，隐约看到手中有一层稀薄的阴影长约六十公分，随着雷一的手关节挪动和森林产生不同的阴影断定手上确实有武器。这把武器的用料是雷渊城灾难之后雷一在雷池发现并带走的那颗菱形水色宝石悉心打造而成，水色宝石本就稀缺罕见经过雷一的妥善合理的制作技巧，这把随着环境而改变形态的透明武器既可以拿在手里使用也可以插进雷一手臂上金属卡槽里固定住作为手剑，对于近身rou搏生死攸关的较量，动作与速度至关重要。巨猪睁着一对血红的眼睛盯着目标，准备冲撞，这一次它不会再给雷一任何喘息的机会。它疾跑起来，它十分凶猛，奶牛般庞大的身躯，拱着健壮的后腿，前腿微微弯曲，像一道闪电。雷一来不及整理残破衣物与凌乱的灰白长发。有了第一次格挡的经验，雷一脑中以极限速度划过应对策略。如果将剑毫不犹豫的插进巨猪的头颅，我相信双手绝对做得到，但这样做相当于放弃了格挡防御与闪躲隐蔽，最终巨猪未必会死，自己却会因为正面临受巨猪的完美冲击力全身的骨头被震的稀碎。忽然雷一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不过，已经来不及再去考虑了，没有时间在给他去考虑，雷一蹲在地上，盯着巨猪，四目对视，不分种族只分胜负，雷一双手拨弄土地，千钧一发之际，雷一所有的力量团集在弯曲的右腿用最迅捷的巧力向一侧闪躲，弹射的瞬间身体不由重心狠狠地摔在覆满土地的落叶上，嘴里喘着粗气，心跳的猛烈而急促，这是恐惧与慌张的结果。巨猪的体能机制决定了自身可怕力量和迅猛的速度，奶牛般庞大的身体，西瓜般大小的头颅，已经决定了这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野兽，显然雷一看透了这一点才有底气做出这样一个决定。只见巨猪张着血盆大口，在它跃起的一瞬间已经决定了落蹄的位置，这是任何生物无法改变的铁定的一件事。雷一在弹射身体前，拨弄着土壤的目的是将透明锋利的剑坐实了，笔直的插在土壤里，这一个动作只为了迎接雀跃兴奋的巨猪，而不是油然心生的欣赏与深爱，即使他发自内心的深爱森林，深爱着葱绿森林的辽阔，更多的是宁静，没有人在乎他的身份家族以及骇人的脸上鱼鳞病的丑恶斑路，他喜欢坐在风信城少有人去或者少有人能够资格进入的雷氏森林，埋藏着历代雷渊城主，也叫“王冢森林”，雷一坐在参天大树旁，长满了湿润的青苔绿草的石头上，耀眼的日光淘气的随着树叶的摇晃和变换的光芒强弱度，时而穿透树叶的间隙洒在脸颊或者胸膛，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他很享受日光轻柔的沐浴，他喜欢这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带来的舒适感和美好的心情。

    雷一的耳朵塞满了巨猪尖厉的嘶叫，锋利而无形的透明之剑像切剁水果般轻易的在巨猪粗糙脖下厚厚的脂肪割开一道细而深长的口子，巨猪应声跌撞在树干，清晰可见足足十公分长的口子里突兀的肠子和器官在井然有序的抖动，流着深红的液体夹杂着一股腥臭。雷一瞠目结舌的盯着巨猪，巨猪猩红的瞳孔满布细丝，它一定在想整个卑鄙的人类，仇恨使它强忍着伤口的疼痛，前蹄缓慢的蹬着土地站立起来。雷一慌忙抖动着身体，以为这一击会要了巨猪的命，无论如何挣扎身体都不再听使唤，巨猪却能够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仍旧保持着身体的均衡，它不再会如此莽乱的横冲直撞，四只蹄子按部就班沉稳的走向雷一。雷一尽量让紧张和恐惧的内脏平静下来，但是面对夺去生命的巨猪正向自己一步步的走来，为了夺取生命而来，雷一的心里只想活着，支撑的信念，唯活着而已，没有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人在面对生命的挑战，除了想活着其他都是籍口，为了安抚自己心灵，信仰，灵魂的堂皇籍口。三金乌鸦的火金色的瞳孔可以穿透树林枝叶的阻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它发出尖锐而厉色的声响，啊…呀…呀…啊…呀…呀，啊，呀，呀，声音贯穿了森林的每一个角落，三金乌鸦扇动的火金色羽翼，三只爪子稳准抓住雷一上方一棵红枫树的枝干，啊，呀，呀，高贵的身躯，灵动的脑袋微微向下望着巨猪，神色如同发出的声音还有不屑，看起来既高傲又冰冷。巨猪对着三金乌鸦的方向甩出悲鸣与不甘的吼叫紧接着四只有力的蹄子一百八十度缓慢的扭转，直到消失在森林的深处，三金乌鸦拍打着翅膀飞向不远处崖顶。雷一登上崖顶看到一棵深红色的枫树，粗如堡垒的树干为轴，树枝伸展在四方遮住了天空，每一片暗红色的枫树叶与人头般大小，树干下的枝蔓根茎露出土地，雷一站在树下望向崖顶的对岸，看到无尽的虚无，看到缥缈的迷雾，面对世界的边缘，雷一感受不到内心的一丝波澜，像是被这里的环境所迷惑，他不由自主的想到至善与至恶，面对深浓的迷雾，他看到自己在杀人，他看到自己在救人，他看到自己身居苍穹高位，他看到自己满头白发悲痛欲绝，一切显得那么真实。许许多多碎片画面快速的穿插在迷雾之中，雷一看到熟悉的过去同龄人欺负和嘲笑着他，看到自由海岸密谋联军攻打雷渊城，但更多快速浮现变换的碎片画面是他从未见过听过想过，这令他十分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