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是谁
愿侬此日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 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 当雷顿远远地看见这个人，还来不及看清楚的时候，就听见这随风而来，迷茫且沙哑的低声吟唱。 他的声音里有那种只有真正经历了最痛的生死之别后才会有的空灵之感。听久了，会把一个人内心的躁动都安抚下去，但也会让人觉得这天地之间都没什么可再留恋的，只愿在这声音里随风而去，飞到一个无人能到的角落，做一株无喜无忧的荼蘼花！ 多年后，雷顿知道，这种悄无声息的诛心其实是最危险的！ 不过当下他心中的那些尴尬害怕惊恐震惊等等的情绪却在这低吟浅唱中消失不见了，而这些情绪可是一直从昨晚就淤积在他心里，非常难受。 毕竟对于雷顿来说，昨晚那些事情的起伏变化简直就跟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的，而且都走在随时会失控的边缘上，弄得本就没什么社会经验的雷顿更是难以招架！ 不过随着雷顿情绪的逐渐平复，回想起来，他现在只觉得昨晚的事情有些可笑。现在想想那个教书先生在老村长出现后那脸上的表情！真叫一个精彩！那是一种混合了你敢坏我好事和不甘心以及万般无奈下只能妥协的表情。 不过这些都还好理解，让他没想到的是后来老村长给他说的那一番话！ 可是不管怎么说，在雷劈树的当下，老村长硬把它说成是好事还真是出乎雷顿的意料之外。 就算是他出于好心给雷顿解围，这种说辞也多少有些牵强！所以—— “圣人出？”事后雷顿都觉得自己嘴欠。这个时候自己应该是越安静越好，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毕竟这天雷落，圣人出太过惊悚了些。 他听说过圣人下凡，二十四史上可没少写那些开国皇帝出生时候的种种惊悚异象，可没一个提到下凡是雷劈出来的。而且今晚这事情不管好坏都和自己是脱不了干系了。但这一会妖物一会圣人的，差距也忒大了点，更何况不管是妖物还是圣人，没一个好干的，都不是雷顿这种人消受的起的。现在这两个还没消停呢，可别再折腾出其他更离谱的玩意儿来！ “啊，小哥受惊了！”老村长忽然对着雷顿一鞠躬，礼数非常到位。 “不敢不敢！”雷顿急忙照猫画虎的回礼，也算有模有样。 “我蒲家祠堂里有一块祖传的铁牌，千年不锈，很是神奇。上面记载了我蒲家后人里会出一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圣人。只是这记载过于隐晦，只有天雷落，圣人出六字。” 老村长咳嗽了一下道：“后来我在一本家族藏书里发现了一张发黄的卦签。上面的卦辞是：天雷不向人间落，为有三蛟镇乾坤。广陵一曲千年后，蛟归大海龙出渊。这个卦辞是前代村长托一位游方道士给这个铁牌卜了一卦得出的结果。据说这三棵大槐树之所以千年都没有惊雷光顾，就是因为它们里面封印了三颗蛟魂。而释放它们需要的是一个引子。据道士说，日后会有一位懂音律的少年在槐树下奏一曲广陵散，就可以打开被这三棵槐树压制的灵气，也就是我蒲家村圣人出世之日。”老村长忽然对着雷顿一个深鞠躬道：“没想到卦辞应验到今日了。老朽在此谢过了！” 听到懂音律的时候，雷顿已经是满头大汗了，这算是个笑话还是讽刺呢！ “都散了吧散了吧。”老村长对着其他村民喊道。其他人虽然对这戏剧性的变故还没反应过来，但是他们似乎很相信老村长，所以稍加犹豫后也就散了，唯独那个教书先生脸上nongnong的不甘心神色更加深了！ “小哥今晚有恩于我蒲家村，不如今晚就住在祠堂里，老朽还想和小哥彻夜长谈！” 雷顿不好意思拒绝，回头没有看见花合欢，再加上他总觉得这个教书先生有问题，他一出来就处处针对自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是雷顿还是知道离他越远越好，所以也就答应了。 只是他没有看见，当他和老村长走进祠堂后，那个教书先生脸上的不甘心已经变成了恶毒之色，而且眼睛中还闪过一道似有若无的绿芒！ “小哥您一定要答应啊！”刚一进祠堂，老村长突然就对着雷顿长跪不起！ 这把刚准备仔细观赏一下这座祠堂的雷顿吓了老大一跳！毕竟这么原汁原味的祠堂后世可不多见了！但老村长的动作让雷顿的脑子都开始抽筋了，这是个什么意思！ 即便再不明白这个世界的礼节，也看得出老村长这是大礼参拜了，先不说他所求何事，单就他的年纪，行这种大礼雷顿都是承受不起的，所以他忙不迭的去拉老村长，嘴里直道：“您别这样，有话直说，我还不想折寿呢！” 老村长神色一僵，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也就半推半就的站了起来，然后俩人就在祠堂院子里的一个石桌旁坐了下来。老村长平复了一下激动地情绪，理了理思路，道：“小哥有所不知，就在十年前，我蒲家村来了一位老秀才，就是刚才那个教书先生。自称倦于仕途，想要寻一安静地方，教书育人，了此残生。因为他和本县县令的师爷是朋友，在那师爷的一力推荐之下，我也就不疑有他，收留他于此地当了个教书先生。” 说着老村长神色一变道：“可是自那之后，千年以来都没有怪事发生的村子里竟然开始有妖物出没！但因为这里有我蒲家先祖留下的这座祠堂，这些妖物始终不得进村。但是我总觉得这些妖物会有一天突破禁忌，祸害我们蒲家村。” 老村长叹了一口气道：“我一直都怀疑这些变故跟这个来历不明的教书先生有关，可是苦无证据。我曾派人去找那师爷问问他的来历，可是那个师爷自把教书先生送到蒲家村后就暴病而亡了！至此我就觉得我的猜测十有八九是没错了。直到有一次，我冒死跟踪他，竟然来到了我村外的祖坟地！更可恨的是我发现那妖道竟然用我们先祖的尸骨炼制傀儡！” 老村长的语调有些哽咽，道：“当时我也被他发现了，好在我对蒲家村地形更为熟悉，九死一生的逃回了蒲家祠堂。那妖道进不了祠堂，可是我也出不去，为了避免那妖道伤及村民，我也不敢告诉他人，所以就僵持了下来。直到小哥出现。”老村长满怀希望的看着雷顿道：“我虽不知小哥来自何方，但绝非常人。而且这件事情可不能再拖了，谁知道那妖道会不会疯狂到用活人祭炼！”老村长起身再拜道：“如果小哥能替我蒲家村除此妖物，我愿意以我村的一件东西相赠！” 在老村长诉说的过程中，雷顿的脸上始终挂着一个“呵呵”的笑容！这是因为他的脑子已经彻底陷入机械化状态了，只是机械化的接受老村长的信息！ 之前的变故已经让雷顿的世界观摇摇欲坠了！而老村长的一番话就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雷顿的世界观轰然倒塌！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什么妖道、炼制、傀儡、妖物啊！自己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为了防止自己死机，雷顿强迫自己暂时不去想这些事情，因为他现在还有更好奇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