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命运的十字路（三）
铺天盖地的信息向着布兰登的大脑中涌去，他明明应该觉得难以接受，可是整个过程并没有太多不适。 至少外表看起来如此。 这样的净滞一直持续到精灵的船自己靠上城市港口的码头，卡莱将手按在他的头上为止。 轻微的光晕在卡莱手上闪过，布兰登瞬间颤抖了一下。 “主人，我们到了。” 布兰登一个激灵，迅速脱离了刚刚失神的状态，不过他看起来精神有些萎靡，就好像受到了相当的刺激。 “情况还好吗？” “还可以……”布兰登苦笑道，“我只是做了几万道空间几何题，然后试着用那些好像永远也不可能平衡的什么因戈尔——法恩不等式造了几千座法师塔而已。卡莱，魔力怎么可能能替代万有引力呢？” “魔力还能替代电磁力，强弱作用力。能够拆散和重组原子，甚至能产生量子效应，超距传讯术你就可以当做是一种量子纠缠通讯能力。”卡莱不以为意的解释，“你们科学体系中研究和没研究到的一切，魔法都能给出解释。要是你们的世界有魔力，统一场论大概早就完成了，结果当然是——未知。因为魔法甚至在根据意识的进步而变化，当你意识到客观物理世界能达到的效果时，用魔法的方式也能同样达成。比如氢弹爆炸的威力，如果你能达成使用十三环魔法需要的灵魂强度，配合相应的意识和物资，你也能一个人做到。” “真是科学的不科学。”布兰登叹气，“魔法的潜在能力，实在是让人无法想象。” “那当然，我的基因原体一向将魔法称之为——智慧生物的外挂。”卡莱说，“当然，不是原话，只是用你习惯的语言。” “我现在明白为什么加尔德萨文说魔法能够创世了。”布兰登摇头道，“假如空间结构都能像一张纸一样被捏来揉去，那还有什么做不到，实在难以想象。” “那就只有时间了。”卡莱冷淡的说道，“魔法能够暂时的影响到时间，但永远无法让时间倒流或是让你回到过去。被停滞或减速的时间之后会产生世界报复的效果，那感觉一般的生灵根本无法承受。所以你应该知道，这世界上没有一个恒定的时间法术。” “这我确实还不知道。”布兰登嘟囔道，“之前纳西尔干过这种事吧，我感觉还好啊。” “那是他用神力为你承担了这种报复。” “好吧……”布兰登摇头，“不想这些了，反正那本书里该学的我基本都学完了，该设计一个什么样的法师塔，等我回去翻翻其他资料，大概就有数了。我们先去见见那个商人吧，不过不用着急，让他多等等。” 船靠港的过程引来了不少好奇目光的围观，那是暂时住在原先港务处附近的孤儿们。 他们原本在码头前的小广场上各自嬉戏着，不过看到布兰登的船靠港之后，顿时像一群发现了食物的小蚂蚁一样，围成了一团，不过他们距离布兰登的泊位有些距离，看起来强烈的好奇心也压不过他们对这个年轻的法师领主的恐惧。 布兰登走下船的时候，正好看见克罗索斯在孩子群中无奈的比划着什么，可那些孩子只是在一直摇头。 “船交给你了。”布兰登带着卡莱走了过去，“怎么，你这边有什么麻烦吗？” “没有，领主大人。”克罗索斯微微低头，将手搭在剑柄上，躬身行礼。 除了有些过剩的行动力之外，他总体上还是一个受训良好的骑士，对布兰登这个目前公认领主的礼仪可谓无可挑剔。 “这些孩子们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布兰登扫视了一下，看到了愤怒与惊恐交织的面孔占据了人群的多数。他心中明白，这些孤儿选择的并不是他，而是那个跟随他的骑士。但他还有些不太理解，那种敌意是从何而来。 “孩子们。”布兰登试着微笑着说，“我想你们大概会有些问题想问我，现在天气不错，阳光也不烈，我有很多时间。” 友善的态度却只得来了一阵面面相觑的无言，几个胆子不大的小孩甚至将身体试着藏在别人身后，躲避着布兰登审视的目光。 “他们……有些害怕。”克罗索斯不着痕迹的向前走了一步，让布兰登能看到的范围缩小了很多，他轻声道，“这个孤儿院里的孩子多数都是军人的后裔。米尔德嘉这边，多数时候还算和平，但每过几年，总有绿潮会从北方涌来。你也知道，战争，总会死人的。” “我当然明白。”布兰登叹气道，“托姆·诺尔姆山脉很长，除了黑盾矮人的堡垒之外，有太多地方能够给那些绿皮兽人藏身。我们这一路来，也没少碰到那些卑劣的地精。” “是的，那些兽人好像永远没办法彻底消灭。”克罗索斯摸了摸好奇靠过来的一个小女孩的脑袋，她贴在骑士身上，仰头看着布兰登，小嘴微张，看起来就像是一只龇着门牙的愤怒金花鼠。 “那些兽人也有自己的魔法，很恶毒，有一些诅咒甚至让普通牧师的祈祷都无能为力。这些孩子有些亲眼见证过自己的亲人躺在床上，被那样的魔法折磨致死，他们的死状都非常……不好看。所以我想您应该能理解，孩子们不是很喜欢……魔法师。” 原来是这样。布兰登心中了然，同时对这个年轻骑士的评价又高了几分。能让这些对魔法有着切骨恐惧的孩子们选择留下，可见他们对于骑士的信任，甚至超过了对他这个“邪恶领主”的厌恶。 “剑借我一下。”布兰登对克罗索斯伸出手，从有些犹豫的骑士那接过了长剑。 涌潮骑士团的制式长剑，帝国斯文希娜神圣工坊的出品。完美的平衡感，不需要打磨的剑刃，以及可以穿透普通板甲而不弯的坚韧度。 布兰登举起长剑，阳光仍在云后，此时剑身没有太强的光泽，看起来有些阴沉，但护手部分上，纳西尔的神纹与涌潮骑士团的团徽——高耸的海潮图纹一直在微微发光，让锋利的剑刃看起来并不会太过吓人。 或是更加可怕，完全取决于那剑刃是不是正对着你。 布兰登将长剑扔向了天空，密切关注着他一举一动的孩子们顿时一片惊呼。 克罗索斯盯着长剑飞向的方向，调整着自己的步伐。他在担心那被法师随意扔出去的剑掉下来，伤到任何无辜的人。 可那剑还未上升到最高点的时候，就突兀的停下了，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握住了。 “孩子们。”布兰登仰头微笑道，“注意看。” 长剑在空中晃晃悠悠的调整着方向，然后悬在了布兰登自己的头上。 卡莱一直站在他身后没有动作，但此时也抬了抬眼皮，金色的眼睛闪了一下。 几乎与此同时，在空中让长剑悬浮的力量消失了，剑尖向下，向着布兰登的头颅笔直的下坠。 一连串的惊叫声甚至不能让布兰登脸上的笑容消失，而克罗索斯急切的想要冲过来，却被突然闪现到他身前的卡莱挡住了。 再也来不及动作，他只能看着自己的佩剑，那柄他坚信无坚不摧的神圣长剑向着布兰登的头顶刺去。 他不忍低头，虽然心中相信曾给他展示过奇迹的布兰登不会这样鲁莽的伤到自己，可他的经验告诉他，哪怕普通的防护魔法，也无法阻止被赐福的长剑的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