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番域今朝菊凋零,夜与朝王赴军营
番域的菊花遍地肆意,从番域有菊花的种子开始,这里便成了闻名遐迩的菊花城。 菊花,历年来将番域的秋季绽放得如烟花般绚烂。 北方的人们看到第一次霜降,就知道又一年菊花烂漫,其中的不少公子便会跋山涉水,千里迢迢来睹一睹。 因为对这些公子们来说,赏天上的烟花早习以为常,而地上的烟花就闻有所闻,见所未见。 大雁南飞必先飞过番域,也是在此时启程,于是这些公子们就像大雁一般,约上志同道合的好友,从遥远的北方日夜兼程地“飞”去,好生气派。 可惜沿途不是阡陌纵横,就是山路延绵,或是河水湍急,怎么也赶不上大雁。 不少肚子里有点墨水的公子见了此景会仰天大笑:“鸿飞御我!鸿飞御我啊!” 可惜今年的菊花城怕是公子们无人问津,不然就是拿生命赏花了。 不是说一朵花一个生命吗?成千上万的落花,盖不住成千上万的亡灵吗?为什么秋风中的血腥味已然掩过了黄色花海的香味? 那吹袭一地的菊花散落成一堆,两堆,几十堆,正在被战士们的鲜血染红。仿佛给布料上色一样,只不过用的不再是颜料,而是刀光剑影。 “锵锵”的两下,伴随刀起刀落,剑起剑落,人与花就这样被溅上了殷红,连同殷红的味道一并落地,再被一个个殷红的脚印践踏…… 最后身虽入土,殷红的味道却弥漫天空,无形地在空气里凝聚成两个大字:战争。 这里的每一个人,甚至每一朵菊花,每一片土壤,都大口大口地将这两个字呼吸进去,然后用自己的殷红再加深这两个字的深度与广度。 “是不是连大雁也不忍心看下去,摆成‘人’字,做最后的哀悼?”殷红中的战士们,胸口流着殷红的血,嘴角的殷红也无力拭去。 他们无力说话,只能无力地躺着,无力地看着天空,天空也看着他们,他们身上压着菊花,菊花也被他们压着,他们“睡”在土地上,也会“睡”在土地下,他们只能用最后一口气无力地这么想着。 番域的夜终于来临。黄色花海或许将在几夜后褪下黄色的初装,穿上血红的嫁衣,不过恐怕难以出嫁——这座菊花城回不到美丽的从前了。 西风劲吹,朝王熊赴的营帐已经是所有营帐中最严实的了,账里的烛光还是随风摇曳,左倾右倒,像是小孩子走独木桥,把握不了平衡,一会儿晃到这边,一会儿晃到那边。 而深夜议事不也是个人想法摇摆不定,难以抉择,才让众人权衡其中的利弊吗? 如此想来,围着桌上烛火的四位将领似乎明白朝王遇到难事了。 此时帐中只有四位将军,他们静候了一会还不见朝王,便按耐不住,低声议论开了。 一位体态肥壮的将军率先打破死寂,说:“你们说,朝王为何三更半夜不睡觉叫我们哥四个来?是不是被夫人踹下床了?” 他说完笑眯眯地环顾四周,眼珠子瞪得大大的,仿佛在找自己口中被踹下床的朝王一般,令三位将军哭笑不得。 他是据星将军,心直口快,和他那粗犷的长相倒也符合。 “三弟,你这样子口无遮拦成何体统!要被大王听了,非把你脑袋给拧下来不可,到时候看你还有没有嘴巴说话!” 责备来自据月将军,他在四人中排名第二,对据星的胡言乱语虽然习以为常,也知道他的性子就这样,但是仍要说上几句。 一旁的据辰将军听笑了,慢慢地捋了捋胡须,说:“三哥,你真是糊涂啊,番域之战大王怎么会带王后来呢?你见过打仗带女人的吗?” 据星将军被据月和据辰的一番话说得无言以对,只好默默地叽咕,没准又寻新欢了呢? 过了不知多久,月亮在帐上的深深的轮廓印淡了不少,位置也悄悄偏移了,只能朦朦胧胧地望见半个弧形,不过足以说明还是夜里。 “大王向来雷厉风行,今日却如此拖延。”老大据日将军沉沉地说,“优柔寡断谁都有,除了大王。” 据星恶狠狠地说:“谁说不是呢,我看是在耍我们哩,自己呼呼大睡去了。”说罢攥了攥左右拳头,在胸前相撞,发出一声闷响,就像自己郁闷的心情。 “依我看,大王要和我们商议的事情定然不发生在番域,而是在——京城。”据日话语顿了顿,将“京城”两个字凸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