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夜雨祭阵
青绫夜舞,在蒙蒙细雨中翻腾。 荧守剑斜插入地,剑身荧光忽明忽暗,竟似呼吸一般。碎裂的大理石地面湿漉漉的,倒映着青色的柔光。远处,火把通明,一团一团的橘色光亮却照不到这里,反而是卸甲场边沿那一抹红显得更为耀眼。 穷凛不顾抵在身后的尖刀,矮下身子跪倒在地,硬是朝荧守剑叩了三个头,才被看守的士兵抓着后领提起来。 菁芜的精锐部队就在她身后,长枪如林,横排竖列丝毫不乱。白衣将军坐在左踢右踏的战马上,手中缰绳时紧时松,阴晴不定的注视着前方穷凛的一举一动。 押解官有三人,俱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每人手握一柄黄铜短刀,分别抵着她的脖子和腰间重要位置。被反剪双手绑着的穷凛,在逆光中站的笔直,脚下三步开外的卸甲场上,浮着手掌厚的白色浓雾。 那雾生的诡异,众人不敢轻易踏足,已经如此僵持有一阵子了。正在踌躇间,有一个身材高大,披血色斗篷,头罩兜帽的人,拨开白衣将军身后的兵甲,缓步走到他的马前。 “将军在犹豫什么?”男人低头顺着马脖子上的毛,声音沉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 “穷乞,你当我看不出,你的门人在卸甲场结了阵吗?”白衣将军狠狠调转马头,不让他再触碰自己的战马。 穷乞的手停在半空,半晌没有动,而后缓缓收回插在袖间,一副恭顺的模样:“我不是把祭品给将军了吗?” 白衣将军冷哼一声,解下腰间缠着的马鞭:“祭礼呢?你貌似忘了告诉我。” “要什么祭礼,直接推出去就是了。”穷乞抬脚向他们走去。 菁芜的三个押解官保持警戒的姿势一动不动,穷凛背对众人,只有脑后暗红色的飘带时不时的在风中动一下。再往前,便是满地白雾的卸甲场,翻飞的青绫清空了荧守剑周围的白雾,取而代之的是青光流转,怪异非凡。后面是稳如山的宫墙,上方人头攒动,皆是一派剑拔弩张的气氛。 他还在上面吗?刚才的那一声怒喝,让她差点落下泪来。王城一别已有四百五十八天,他还记得她呢。 正想着,忽然手上一松,身边已经站了个人。穷凛揉着手腕,叫了声“师兄”。 穷乞转过头,冷不防地撞上她那点漆般的眼睛,此时正忽扇着睫毛,泪光涟涟的看着他,再加上苍白的脸色和犹带血渍的双唇,好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他冷笑数声,抽出手,指向荧守剑:“那便是阵眼了。” 穷凛换了一只手,继续揉着腕子,低下头小声说:“我知道。” “怎么,不愿意去?”穷乞收手,不再看她。 “我有得选吗?” 一步迈出,镣铐“哗啦”作响,“三师兄是师傅最倚重的徒弟。” 两步迈出,脚镣拖地,“穷舍门如此待我,我却还是要好好报答师傅的养育之恩。” 三步迈出,“三师兄,你不奇怪吗?” 穷凛一脚踏进卸甲场,那白雾便像活了一样,先是在镣铐上打转,然后顺势攀到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