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6章 算不过帐
按着大唐命妇之制,已婚、拥有正妻身份的女子若要封为国夫人。那么她们的丈夫,或者是从一品以上官员,比如太子太师、太傅、太保、司徒、司空之类。或者是拥有郡王爵位或国公勋位的官员。 高峻是兵部尚书、是正三品。那么柳玉如即使有爵位,最高也只该是个郡夫人。但她这个“瑶国夫人”的封号,实打实的是个一品。 如果阁老的夫人在世的话,也可以是一位国夫人。也就是说,目前整座高府,连兴禄坊高府和永宁坊高府都算上,只有柳玉如这一位国夫人。 夫人崔颖的爵位是个五品县君,这是她在高审行出任四品长史之职时获得的,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获封。往后,崔氏也不算正妻了,估计也就到这里为止。 这个品级与谢金莲、樊莺、思晴直至丽容、苏殷等七个人是一样的。这样,崔颖与崔嫣这对母女,都是五夫人,也都算侧室,也都是县君。 除此之外,四伯高真行是从四品上阶的亲王府长史,她的夫人已经是一位县君夫人。 都护府长史高岷是从四品上阶,她的妻子丁氏极有可能获封县君。而高府其他的两辈夫人们,在近期就不必想了。 但高峥的妻子安氏一直对此不大舒服,私下里曾对丈夫说,“这算什么?哪有侧室还封夫人的!” 高峥道,“你cao这心干什么?人家的县君也不是抢来的,是皇帝所封。” 安氏说,“但你就不知争取争取,早就到吏部衙门里任职了也不见起色。你看看这些年,高峻蹭蹭地往上升,而你还是从八品下阶的吏部主事!” 高峥苦笑道,“我就是再升职,你也封不到国夫人吧?” 安氏与柳玉如彼此差着太多,心里除了羡慕,连嫉妒的心思都没有。 不过她怂恿丈夫道,“你看看人家长孙润,还不是有高峻照顾,一年多功夫就到了马部郎中了。” 高峥不语,他妻子又道,“有多少国公的儿子连个好差事都轮不上?为什么人家长孙润就行?你与高峻是堂兄弟,为何不去求一求他?有时傻干是不行的。” 高峥不好意思,对妻子道,“吏部就是抓吏治的地方,我在吏部,怎能够走这样的门路!传出去让人笑话。” 安氏没好气地道,“你们是兄弟之间正常的走动,谁会笑话?有些人想去还找不着门路呢!你看看人家高峻,月俸五千一,加上杂用就是六千。而你每月月俸只有一千三百,外加食料和杂用五百五,总共才一千八百五。” 高峥笑道,“你帐码倒清楚!他六千怎么的?当我稀罕!高峻府上九位夫人一分,一人只得不足七百钱。而我这一千八百五可都是你一个人的。” 安氏道,“你只看到了这些死钱,却看不到人家在西州蚕、桑、织绫业的那么多股份!再说,谁去永宁坊求个好差事不得带些钱过去?但谁求你呢?” 高峥自始至终也拉不下这个脸开口,但安氏就坐不住了。先与她婆婆——老三高纯行的夫人商量,她婆婆竟然也支持。 她婆婆对媳妇嘀咕道,看到没有,你祖父过世后,再大的家业早晚也要分的,高峻已经单独立府了!也只有你这样的有心人、才会事先想到这些!要依我看,以后高府顶门户的人物也就是高峻,我赞成你们小一辈人多多走动、拉拉近乎! 但去了就不能空手去,高纯行的夫人说,“少了的话,在我们高府是拿不出手去,但太多了又见外,求人的味道太浓了……” …… 高峻从营州回来后,第一天上朝,朝堂上便都在议论高丽前线传回来的捷报。唐军克占苏南城、木底城,皇帝很高兴,但又不知这个苏南城和木底城是个多大的地方,因为从未听说过。 于是,由兵部职方郎中呈上来高丽地图,皇帝伏案在地图上边搜寻,好半天才找到这两处地方,是高丽在清川江上游腹地的两座小城。 “兵部,如何看高丽战事的进展?” 李道宗和褚遂良等人从皇帝的语气里已经猜到几分,他对李士勣的战事进展不大满意。 这是皇帝在朝堂上第一次问新任兵部尚书的话,身为皇帝陛下面前的红人,高峻怎么评价高丽战事,对李士勣的影响总不是毛毛雨。 不过褚大人猜测,李士勣是卸任的兵部尚书,被高峻小小年纪来接任,他嘴上不说,但心里一定有些想法。 但李士勣老谋深算,这次在战场上表现得也是有些过分了,他是和谁玩呢?!要是他褚遂良领军的话——也许——他褚遂良总会奋力一些,以示心中坦荡、未受卸职一事的影响。 但李士勣就敢,两份捷报居然都让皇帝陛下伏案找了半天! 当然,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也许推进得慢些、正好说明了前方打得辛苦。有道是奇奇得正,李士勣玩出这一手,非胆大而自信之人不能为之。 但也恰恰说明,英国公李士勣对于自己离开兵部,着实是有些不满的。 李道宗也想,这次自己在营州,cao心费神地筹措军需,又有高峻上任后亲自跑过去一趟,万一陛下对战事不满意,那就连自己与高峻也不会太舒服了。 而赵国公长孙无忌深知皇帝看人、问事之道。陛下问的是前线的战事,其实也在看高峻的表现。 高峻若是在此时说些负面的评价,总得有个一二三四才行,不然,难免给人留下一星半点儿、借机踩踏前任的感觉。 这对高峻总是不好的。 但偏偏李士勣这一次就给了高峻踩他半脚的机会!长孙大人对李士勣再了解不过,他这是给新任的兵部尚书出了个不大不小的难题,而且问题正是由皇帝亲自问出来。 那么也算是这一老一少两个人、隔着千里之遥的一次不着痕迹的较量了。 因为与高府的渊缘,长孙大人生怕高峻在临机的应对中说些不好的话。因为李士勣随后便可能、也有能力突然发力弄出个大捷来,那就把高峻兜到里面了。 他认为,一位精于朝堂应对之道的重臣,对陛下的这个问题,只能有一种回答、才不会落入后面的被动。 但高峻会怎么做? 上下之间一问一答,时间只在电光火石之间,他想给高峻些暗示也不可能来得及。长孙无忌往对面去看他时,高峻已经出班对上奏道: “陛下,是不是觉着这两个地方不大好找?其实,微臣在底下也找过了半晌才找到!” 皇帝一笑,问道,“如何看?” 高峻道,“臣以为,英国公此次的楔入点十分高明!高丽侵入新罗,有损我们对高丽、百济和新罗的制衡之道,大唐此次出兵重在警示、不在占地。搔盖苏文些痒痒,让他知道知道,大唐对他擅侵新罗是不高兴的。臣以为,英国公并未一上来便大刀阔斧,选择高丽北部重镇倾力而战,正是恰到好处地理解了陛下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