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列云桐
人在雾中行走,眼前如无边的薄纱缭绕,避无可避,驱亦无法,有赋曰:讶长空之一色,忽大雾之四屯。虽舆薪而莫睹,惟金鼓之可闻。初若溟蒙,才隐南山之豹;渐而充塞,欲迷北海之鲲。然后上接高天,下垂厚地;渺乎苍茫,浩乎无际。鲸鲵出水而腾波,蛟龙潜渊而吐气。又如梅霖收溽,春阴酿寒;溟溟漠漠,洁浩漫漫。东失柴桑之岸,南无夏口之山! 你想,这人若是在此中行走久了,种种烦躁定是会自然而然生出。列云桐身怀天道心法,却一直不得其解,跟这赋中所说的情形何其相似也!如今这士先生虽是局外人言,却未料到一语中的,如同霞光万道,驱散这千里雾霾,一刹那云淡风清,让人如何不欣喜若狂! 列云桐一路狂奔,直到天子都山的巅峰之处,此时已有浅冬的气息,有一株古松,依崖而立,山风凛冽,旁边有几只仙鹤,似乎也不惧人,时不时发出几声清鸣。而列云桐心无旁骛,盘腿坐下,口中念念有词:“先明天而道德次之,道德已明而仁义次之,仁义已明而分守次之,分守已明而形名次之,形名已明而因任次之,因任已明而原省次之,原省已明而是非次之,是非已明而赏罚次之。赏罚已明而愚知处宜,贵贱履位,仁贤不肖袭情。必分其能,必由其名。以此事上,以此畜下,以此治物,以此修身;知谋不用,必归其天。” 按照江湖上通用的方式,一般都是从丹田提气,逐渐融入周围的任督冲三脉,然后运转周天。而经过士先生的指点后,他对这天道心法有了自己的理解:冬天主藏,如果真气融入任督冲三脉,则反之为散,如果士先生所言不虚,自己的想法应该也是对的,于是他逆着常规,把真气从丹田引出,直冲头顶百会xue,这样做便可以先从最高处去收纳万物灵气,再收入丹田储藏。然而起初他有些不适,甚至有些头晕目眩,慢慢的,他体内的真气开始不停翻腾,到后来变得似乎像狂风肆虐下的大海,剧烈的刺痛也如同波浪一样一波又一波的袭击着他。 到了这个时候,如果继续坚持,失败的话会走火入魔,不死也得变傻,成功的话,则会浴火重生;但如果停手,他也会受极重内伤,该如何选择呢? 列云桐心想,反正都现在这样子了,横竖还不如拼一把,说不定还有希望,于是咬紧牙关,将真气强行束缚着在百会上驻留,顿时一种空洞和难以述说的痛苦如同火烧一样折磨着他,他面目通红,浑身guntang,饶是峰顶寒冷如斯,他心里却是无比狂躁,他按压着这种气息,“先明天而道德次之”,难道自己的理解还没有做到“明”吗?到底该如何做才是“明天”呢! 突然他想到士先生告诉他的两个内容,一个是“顺天”,一个是“合天”,顺天是顺应天时,那如何做到合天呢? 难道是? 他不再束缚着那股真气,而是逐渐放缓下来,以眼观鼻,鼻观心,将自己融入周围的环境里,只见山风吹来,他身形如松针摇曳,寒气笼罩,他亦如湖水般清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