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天都城西百里处有一条古道，名为朝圣古道。

    这朝圣古道从前是大楚朝廷为四方诸侯进贡朝拜天子铺设的古道，历来从这里经过的马车包涵四海八方。

    只是到了如今这动荡不安的年代，朝圣古道已少有人走。

    古道上刻有精致花纹的青砖，如今也少有完整的，有的已经深深凹陷，碾成齑粉，有的高高隆起，四分五裂。

    就连那些菱角，如今也在岁月长河中，失去它的锋芒。

    只是今天，古道之上却出现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穿着幽蓝长袍，脸容尽数敛入长袍之中，看不到容貌，而那女的，二十来岁的样子，长得模样俊俏，一身青色长裙，乌黑长发扎成马尾，虽然经过跋涉，身上脸上都有灰尘，只是尽管灰尘遮面有些狼狈，她看上去还是很美丽。

    两人的衣着虽然不是镶金镶银的富贵装束，不过却也不显平庸，尤其是两人身上的气质，让人一眼便知道这绝非普通百姓，也让人相信，他们身上即使没有大把的银票也是有买的上马匹的本钱，可他们偏偏没有骑马，而是沿着古道缓缓步行。

    “前面就是天都城嘛？师傅？”

    “嗯，大楚都城天都城，50年前本座也曾来过。”

    “额！”绿裙女子顿住脚步，望着前方，他能够看到一点点的轮廓，一点点天都城的痕迹，就是这一点点，突然间让她的心脏不争气的跳动了起来。

    长袍男子意外的看着她，没有说话，不过眼神中已经充满询问。

    “我感觉他就在里面。”

    长袍男子用手扶了扶头顶斗篷，看不出他什么表情:“人不能太相信自己的感觉，它很多时候只是在欺骗你。”

    “嗯，我知道，可我还是忍不住的高兴，哪怕很快就要失望。”

    默然良久，长袍男子一挥宽大的衣袖，淡淡道:“上路吧。”

    “嗯”绿裙女子快步跟在他的身后，两人再次缓步前行，只是那女子的脚步却在不自觉间加快，直到她已经同他的师傅并肩而行，她方才有些惶恐的落后了两步，然后无比敬畏的瞧着自己的师傅。

    对于师傅，女子永远是谦卑的。

    “你跟了我多少年了？”男子没有回头。

    “差不多快要五年了吧？”女子记得，她在师傅的身边已经见过四次深秋，第五次深秋也马上就要到了。

    “我记得前三年你一直在努力修炼，而到了第四年，我去哪里你便要跟上，这是为什么？”

    “前三年，我是不愿成为拖累，而三年后，我已经不是拖累。”

    男子顿住了脚步，然后转过头，面对着自己的弟子。

    女子终于在长袍下再次见到男子那双深如大海的眼睛，每次面对这双眼睛，他总是忍不住的想要躲避，因为这双眼睛让她感到过多的直视就是在亵渎。

    她想象往常一般低下头，可却见到那眼睛中竟然出现从所未见的温暖，让那原本属于天地的眼睛回到了人的身上，她忍不住的多看了两眼，只是很快那双眼睛再次隐入斗篷之中。

    “本座的弟子怎么可能是拖累，你们已经比世上任何人都要优秀了。”

    “不，师傅，这世上还有人比弟子优秀太多太多，在别人的眼里，她就是仙女。”绿裙女子莫名的感伤起来。

    男子猛的一甩宽大的袖子，冷笑了起来。

    “哼，这世间最虚伪的便是这些别人眼中的仙和神，若是你能看到他们的全部，就会知道，他们比普通人还要可怜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