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无妄之灾（上）
群英园里，宴会还在继续，丝毫不曾因为少了几个人而发生什么变化。推杯换盏，你来我往，不多时那些年轻的后辈们便端着酒杯上前挨个地给白乐天敬酒。请帖上早已暗示白乐天想为小女儿白若水寻个如意郎君，百川山庄财大势大，白老爷子在江湖上又有些地位，何况白若水温柔貌美之名也并非虚言。所以，不管是为了前程还是真的为了白若水的美貌，有心结这门亲的人都不在少数。 而对白乐天而言，百川山庄在江湖上的地位可以说是他一手闯出来的。白家世代经商，官场商场上能开的路子早已开的差不多了，再往上，就算他有心恐怕也找不到门路。而江湖就不一样了，若处置得宜，这必将成为白家进一步壮大的一步好棋，这也是这些年来他着意结交江湖人士的原因。而白若水的亲事，他自然也希望能够为百川山庄带来利益，到目前为止，他最属意的乘龙快婿莫过于…… “老爷！老爷！不好了！不好了！老爷！” 白乐天正满意地打量着上前与他祝寿的几位青年才俊，一边寒暄一边将白若溪介绍给众人，正高兴时，忽然一个家仆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出了何事？”白乐天不悦地斥道。 “老爷息怒！回禀老爷，方才庄外不知何故来了一群百姓呼天抢地的，说让咱们交出什么女儿之类的，赵大人也带着衙役围住了门口，老爷快请出去看看吧！”负责守门的李石急慌慌地回道。 “岂有此理！”白乐天一掌拍在桌子上，“诸位稍坐，请恕老夫失陪一会，若溪，替我招呼客人。” “是，父亲请放心。”白若溪连忙应声，知府赵大人前来于情于理都该由白乐天出面才是，他现在还不是白家的当家人。 寿宴之上被官府找上门来，且是前天才宴请过的，任谁都会觉得脸上无光。出了这种事底下的江湖人难免不窃窃私语，好奇这白家到底是出了什么事，闹到寿宴上来。 “诸位稍安勿躁，白家忝居杭州城，以前也曾帮着知府大人处理过不少事情，大家不必介怀，还请安心才是。”白若溪这话说得十分巧妙，意思就是告诉众人白家在杭州城举足轻重，不会出什么事，这次想必也只是知府大人有事相求罢了。 有江湖门派在的地方，官府低一头也是常有的事，众人听他这么说，也就不在意了。 却说白乐天走出门去，迎面便看到知府赵元鑫赵大人带着一众衙役站在门前，旁边是一群哭喊着的百姓。他今日本是摆宴贺寿，此时门前围着人哭哭啼啼的岂能高兴，所以当下就沉着脸色不客气地问道：“赵大人这是何意？” 这赵元鑫正是当日跪伏在宁祁面前请罪的那位，只是面对着白乐天他自然是官威在身，沉稳地回道：“白庄主莫急，本官自然知道庄主今日宴客，前来叨扰实在是无奈之举，白庄主可曾听说过今日杭州城附近女子失踪之事？” 见他这么说，白乐天脸色略缓，但后一句话却让他疑惑：“略有耳闻，只是此事与老夫何干？还有，为何这些百姓要在我百川山庄门前如此？还请赵大人明示！” “与庄主无关，却与白大公子有些干系。”赵元鑫回道。 白乐天勃然变色：“赵大人这是何意？小儿一向奉公守法，怎么可能牵扯到此事之中？！赵大人明察秋毫，话可不能乱说！” “白庄主莫要动气，是这样的，城外王家村王吉的女儿王小翠日前也曾失踪，只是，昨日傍晚她竟昏倒在城外路边被人所救，今日一醒来王吉便带着她前来府衙鸣冤，称她被抓之后曾经亲耳听到行凶之人言说此事乃是白大公子所为。是以为了公正起见，本官不得不请白大公子前往府衙对峙。只是本官知道今日白庄主宴客，恐怕直接命人带走白大公子于庄主名声有碍，所以这才亲自前来，还望白庄主配合，将白大公子交给本官。”赵元鑫一一解释道，若是别人他自是可以直接上门拿人，不过白府就另当别论了。 “这不可能！”白乐天断然否决，“溪儿断不可能做下此等事来，大人怎么可只凭一面之词下此结论！” “是我亲耳听到那些人说的！”一个细弱的女子站出来说到，正是王小翠。当日，她早起出门，没想到走了没多远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醒来的时候便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周围是跟她一样被抓来的女子，都是十五六岁的少女。为了能够逃出来，她一直装乖巧，偶然一次那些看守的人喝多了酒，说漏了嘴她才知道原来抓他们的竟是鼎鼎大名的百川山庄大公子！ “白老爷子求求您了！把我的女儿还给我吧！求您了！求您了！”王小翠话音刚落，那些百姓便一股脑的围了上来，恳求白乐天放了他们的孩子。 白乐天见此情形气得手抖：“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我说过我儿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定是这丫头撒谎污蔑！” “白庄主请听我一言，无论是与不是总还是要请白公子出来说清楚才是……” “白若溪在此！”前面闹成这样，早有下人跑去后面报给了白若溪，所以他才此时赶到。 百姓们一见白若溪来了立时围了上去，“你还我女儿！还我女儿！”“白大公子开恩放了我女儿吧！”“你这个禽兽不如的混帐，我跟你拼了！” “诸位！诸位请稍安勿躁！”白若溪也没想到竟会是这种情况，他本以为只要出来解释清楚便可，没想到这些百姓竟然如此激愤。 “肃静！都散开！”眼见得场面失控，赵元鑫生怕百川山庄一怒之下伤了这些百姓，只好命衙役上前将人分开，待场面得到控制，才问向白若溪：“事情经过想必白大公子已经知道，还请白大公子与本官走一趟。” 事到如今，若是继续僵持下去，只怕越闹越大，到时候无论事实如何丢脸的都是百川山庄，白若溪也只好点头答应：“应该的，只是此事确实与在下无关，还望大人还在下清白。” 白乐天纵是满心怒气，此刻也不得不先按捺下去，“此事百川山庄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到时候还请赵大人务必还我儿清白！” 赵元鑫回道：“这是自然，此事本是不得已而为之，若是查无此事本官必然不会让白公子受冤，庄主请放心。不打扰庄主宴饮，在下告辞。”说罢便带着白若溪和衙役离开了。 说者无心，这后一句话此刻在白乐天听来与嘲讽何异？只是，满堂宾客还在，他只好反身回去，撑起笑脸直到结束。 宴毕，百川山庄大公子白若溪绑架民女一事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杭州城，那些丢了女儿的人家纷纷上门来讨说法，他们只是平民百姓，百川山庄若是出手不慎伤了人便更是说不清了。 却说府衙之中，白若溪被带回来之后并没有被关在牢狱之中，赵元鑫特意安排了一间厢房与他，虽然比不上百川山庄里他的住处，但也十分不错了。 “知府大人就这么相信在下不是凶徒？”白若溪看着对面的赵元鑫笑着说道，他本是温文尔雅的公子做派，此时就算身负污名也不见慌乱。 赵元鑫放下手中茶盏，笑道：“只因在下实在想不出白公子有什么理由做这等事。” “哦？” “白公子文武双全，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庄主，前途无量，本官实在想不出公子有什么理由绑架民女”，赵元鑫解释道。此事他本也觉得蹊跷，且不说白若溪没有理由做这种事，便真是他做的，那么以他的手段作风王小翠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逃出来？“所以白公子不妨想想，这段时间可曾得罪过什么人？” 白若溪皱眉思索了半天，他已经听赵元鑫说了，外面现在谣言纷飞，而且越来越离谱，这让他不得不怀疑是有人暗中推动针对于他。但是，他一向与人为善，就算生意场上也多是和气生财，并不曾结下什么仇人，“在下还真想不出来”，他摇头说道，“只是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可否请大人准许在下的随从白良前来，在下有些事想要吩咐他。” 赵元鑫见他不打算说也只好罢了，“自然可以，若是公子有任何眉目还是告诉本官为好，毕竟是十几名少女的性命！” “大人放心，若有消息在下一定知无不言！”白若溪说道。 “本官告辞，事情查清楚之前便委屈白公子留在此处了。”说罢，赵元鑫便起身离开了。 出得门来，师爷迎了上来，“大人可有探听出什么？” “白若溪又岂是好相与的，本官觉得他好像是知道些什么，又好像并不确定，总之，此行毫无所获。对了，那个王小翠安排在哪了？” 师爷回道：“与她父母一起都安置在后院了，只是，的话倒不像是作伪啊。” “唉——粮草下落不明，如今又出了这档子事儿，若是处理不好，恐怕本官这次真是要大难临头了！” ———————————————————————————————————————————— 一间黑暗的屋子里。 “我吩咐的事都办妥了？”男子的声音响起。 另一个声音答道：“回主子，都办妥了，只是属下有一事不明。” “你是觉得我太过急躁了？” “不错，若是落在有心眼里不难看出栽赃嫁祸的可能性更大。” “此事我自有主张，你只管按我的吩咐去做。北边现在情况如何？” “回主子，一切顺利。” “那就好，你去吧，最近人多眼杂，无事莫要来找我，以免惊动他人。”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