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多情却被无情恼
且不提程坤那边如何苦逼地打铁,腾季回到县衙后,第一时间找到县尉萧严,将事情经过全盘托出。 萧严听完腾季的汇报,两条浓眉挤在一起,拧成了一个“川”字。他没想到,自己只是因为爱妾的一点小事,却无意间在新丰城这座浅潭里惊出了一条大鱼。 他嘴里轻声念叨着“唐仲”这个名字,在新丰城内,没几个人知道这个人,但他恰好是其中的一个。 这个名字背后隐藏的东西让他也不得不慎重。如果说,腾季只是因为此事涉及到天戈侯才感到害怕的话,那他则是从中看到了一股隐藏在楚朝平静的局势下面,已然涌动了多时的暗流。 楚朝自太祖项羽平定天下,建国至今,已经过去了两百余年。国势的上涨已经渐渐遇到了瓶颈,以往一些隐藏的矛盾就开始慢慢凸显出来,这其中,最先爆发的就是新老贵族,或者说是,古老的世家势力与新兴的寒门势力的矛盾! 这两股势力就像两条贪婪的巨鳄,腹中永远是空的,饥饿驱使它们不停地吞噬血rou填饱自己。等到所有的利益都被瓜分之后,它们不可避免地将目光对准了彼此。而此时,他们早已在不知不觉之中,成长为了庞然大物。 这两者中,拥有雄厚基础的世家要更强一点,它们的对抗遍布这个国家的方方面面,皇帝也乐见于此。皇帝从来不怕朝堂中存在分歧和矛盾,因为这是他们存在的根基之一。 长久以来,帝王都是手段娴熟的根据情况扶持一方,打压另一方,自己作为裁判,维持皇权的威严。而大臣们显然也深谙权力斗争的规则,配合着君上,将冲突控制在一个安全的范围之内。 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在这场漫长的角力中,皇帝是拉了偏架的,他们有志一同地扶持寒门子弟,打压世家贵族。 这也难怪,世家的势力太大了。它就像一座浮在海面上的冰山,露出表面的部分不过是十分之一,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这些传承古老的家族中隐藏着什么样的底牌,这又怎能不让皇帝忌惮。 而世家背后的掌权者显然对此也很清楚,那些老家伙们一个个眼睫毛都是空的,拔下来能当哨吹!该如何取舍,根本不需要犹豫。 他们进一步,退两步,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节奏,割下自己身体上不那么重要的部分扔出去,分给其它势力,在减小体量的同时,还要确保不会一下子割的太多,导致大出血。 这个节奏一直保持的很好,有能力制定规则的人都默许了这一局面,直到楚怀帝驾崩,新天子项梁继位。 项梁在太子期间,并没有显现出什么过人的才能。相反的,因为他武道天赋不佳,皇族项氏一脉秘传的《定江山》神拳造诣有限,让很多皇室族老对这个霸王一脉的另类并不看好。 但奇怪的是,先帝却从未有过废除太子的想法,当时很多人还在心里担忧项梁能不能坐好皇帝的位置,一直到项梁登基后,他们才明白,真正蠢得是自己。 相比他的先辈,项梁并没有第一代太祖项羽那样的盖世武力,可以单凭己身就压服各方,但他却有着在帝王中也少有的坚定意志和强硬的手腕。 他凭着登基后第一次御驾亲征对匈奴的大胜,于威望大涨之际,将削弱世家的步伐提速,不断借着各种机会,削弱世家在军队中的势力,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羽林军孤儿彭远就是他手中最锋利的尖刀。 二十余年间,彭远一直在与匈奴作战,立下大大小小的功劳无数,在这个过程里,彭远不但练出了一支足以威慑天下的强大军队——定山军,还通过战场的考验,将军队里不合格的世家子弟一一剔除。 项梁则把这些功劳变成彭远的官阶,推着他一步步成为大楚的军神,一品镇国大将军,离楚朝三公之一的大司马只剩一步之遥,而现任的大司马就是夏侯家当代家主--夏侯伤。 世家也只能看着自己在军队中的势力一点点萎缩,仿佛温水煮青蛙,感觉不到痛苦但却致命。 他们不是没有尝试着反抗,曾有人上奏弹劾彭远拥兵自重,心怀不轨。但无一例外的,奏章都被项梁撇到一边,看都懒得看,上奏的臣子也被他以诬陷国之重臣的罪名打入大牢。通过这样的重罚,项梁将自己对于彭远的信任展现给了天下人。 终于,世家怕了,他们看不到这样一点点的流血何时是个尽头。失去了军队的保护,他们的权势就变成了无根之萍,风一吹就会倒下。 十一年前,彭远的义子任荣在一次出关侦探敌情时,遭遇匈奴大军埋伏,大败而逃。夏侯伤借机发难,一场大地震在大楚军队中爆发,在冲突中,双方两败俱伤,中层军官被斩首数十人,大将卢绾也叛逃匈奴,差点伤到了军队的元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