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楼雪夜自明
高岳的汗又下来了。 似乎皇帝就在隔壁,喊着群翰林学士,正在召对密议着事情。 陆贽、姜公辅的声音也陆陆续续传来。 唐安的闺阁,和皇帝的寝所和召对阁子也邻靠着。 我说你们李家人住宿到底讲究不讲究! 不对,这奉天城似乎是我营造起来的,除了这种情况我也要负责。 要是唐安真的发疯喊将起来,旁边的贵妃和邻靠房间里的皇帝很容易就会听见,那我真的是想继续当忠臣而不得了。 “还什么阿霓?届时你死,你妻子也要没入掖庭!”身下唐安的声音细细传来。 结果还没等唐安说完,高岳就怒上心头,当即扬起手,清脆地掴了唐安一掌。 “住口,若无我,汝家如何为天子?早就死在大明宫当中了!” 李萱淑猝不及防,脸上着了记,虽然不是很重,声音也比较低,数缕秀发却被扇起,遮在自己唇上。 旁边的阁子里,李适还不知道自己长女如今的情况,正和群翰林学士对着山川铜图,“朕在想,所谓二道分割财赋,这第二道走秦岭那条道更为合适?” 陆贽恭敬地起身,用手指着铜图,用儒雅的吴腔强调:“自荔枝道转褒斜道最为合适,昔日汉时就曾开辟过这里的水道。” “可为何如今不通?”皇帝有些不解。 “因乱石淤塞,这点可以交由刘晏解决。”旁侧的姜公辅提议。 “大翼船可入褒斜水否!”这边,皇帝又有了疑问。 隔着道墙,皇帝长女李萱淑,正有些痴痴地坐在龙须席上,手还捂着雪白的脸颊,其上掌痕宛然,她听着旁边父亲反反复复的絮叨,虽然不甚清楚,可内心里一阵酸楚悲哀涌起。 整天和翰林学士们说这个说那个,又有什么用呢? 播迁到奉天城里来,若不是高岳、韦皋这样的帮衬,她李唐家可能真的要灭族了。 现在这局,高三方才对她说清楚了,是延光姑母设下的,是她一时冲动,没能听入进去。 若真的成了苟且之事,自己不也成了姑母的一颗棋子吗? 现在萱淑冷静了下来,良久她噙着眼泪,对对面坐着的高岳低声说到:“是我不对......” 高岳这时虽然稳坐席上,其实也慌得要死,在等到公主这句话后,高岳也为出手殴打公主而内疚,便实实在在告诉了公主心中所想:“昔日逃婚,非是逃公主本人也......” “高,高台郎不必说了,我来安排你出楼院。” 那边阁子当中,皇帝又谈到了潼关处的神策军,便又谈两面夹击叛军的方案,“到时候,李晟便攻灞水的光泰门,自西面猛击叛贼。”是喋喋不休。 “萱淑......?”良久,王贵妃又掌着烛火,转到屏风这边来。 “阿母?”八幅锦被中,唐安李萱淑露出小半面,犹自有泪光,应答了母亲一声。 “萱淑,我在那边,好像听到你这里有些声动,然后你又出门,在院子里训斥着什么人,你是不舒服?好像在稀里糊涂地说什么话似的。”王贵妃关切地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