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复杂的父爱
王家，书房。 王允和王炎相对而坐。 王炎组织了措辞，说道：“刚才兴祖先生请我过府一叙，转达了来自泰山郡的消息。泰山郡守即将任命新的县令和县尉，我即将被革职。鉴于此，兴祖先生举荐我前往琅琊国阳都县担任县令。我即将启程前往，父亲让家里的人收拾一下，准备动身。” “你暂代县令，更找出了轩辕剑，功勋赫赫，按理说，你应该执掌南城县才是，怎么突然出现了变故？” 王允苍老的面颊，流露出一丝不解。 王炎耸了耸肩，说道：“泰山郡守任命的新任县令，是他的心腹。” 瞬间，王允便明白了过来。 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是被人硬生生的挤掉了县令。不仅如此，连早已担任的县尉也要被挤掉。如果不是羊续帮忙，儿子的处境必定无比的尴尬，进退两难。 一时间，王允心中既庆幸，却又难过。 庆幸儿子有贵人相助，难过他不能给与丝毫的帮助。 王炎说道：“父亲，我估计有两到三天的时间安排离开的事情。你要在这几天内，收拾好行囊，准备出发。” 王允的表情渐渐变得凝重，一言不发，沉默了下来。 王炎察觉到异样，问道：“父亲是怎么考虑的？” 王允仍然没有回答，一时间，书房中的气氛有些莫名的诡异，让王炎费解。一直以来，王允都通情达理，今儿怎么突然不正常呢？ “父亲有什么顾虑，告诉儿子便是。”王炎再一次说道。 王允深吸口气，语气坚决的道：“我不离开南城县。” 一句话，王炎顿时惊呆了，道：“儿子去阳都县赴任，您为什么不去呢？” 王允说道：“南城县有你蔡伯父在，老夫能找到聊天的人。如果跟着你去了阳都县，人生地不熟的，太无聊了。再者，你到了阳都县后，需要大量的时间熟悉公务，老夫不想去。” 王炎皱眉道：“您不去，我不放心。” 王允脸上流露出一丝的笑容，道：“羊续举荐你担任阳都县的县令，帮了你这么大的一个忙，足见他很欣赏你。这样的情况下，我留在南城县，他不会眼看着我出事儿的。再说了，你在阳都县担任县令，麾下有军队，谁敢动我呢？你放心大胆的去赴任，不用担心我的安全。” 这时候，王炎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老头子是铁了心不和他一起离开。 王炎道：“父亲决定了吗？” “决定了！”王允毅然道。 王炎轻叹了声，说道：“既然父亲已经决定了，儿子也不反对。您认定的事情，我支持。不过一旦遇到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 “你是我的儿子，遇到了事情，老夫自然不会瞒着你。”王允脸上笑意nongnong，摆手道：“你要离开南城县，肯定会带走部分心腹，下去安排吧，不用呆在家里。” 王炎点头，起身离开。 王允眼看着儿子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苍老的面颊上忽然出现了一抹痛苦，以及深深的愧疚和无奈。 眼眶中，竟是有些湿润了。 王允老来得子，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不久前，他的这个小儿子无忧无虑，一门心思闭门读书，心思单纯，甚至见到人都稍稍显得木讷。但是，在他锒铛入狱后，这个不起眼的小儿子，竟然像是突然间摆脱了牢笼一样，绽放出耀眼的华光，作出了一件件令他惊讶的事情。 因为王炎的一系列手段，王允以及王家才得以安全。 儿子不到十六岁，为王家撑起了一片天空，王允心中无比自豪。 恰恰就是如此，王允心中又很愧疚。 王允的脑子里面可以想象到，在他遭受困苦后，在他锒铛入狱后，自己的儿子经历了一个怎样的煎熬阶段，才能犹如凤凰涅槃一般，绽放出无尽的光彩。 一块璞玉发光，必定历经磨难。 这个磨难，恰恰是王允心中最愧疚的地方。 他是王炎的父亲，这个家本该由他来支撑；这个家的重担，本该压在他的身上。如今，一切的重担，都压在了王炎的身上。 身为一家之主，王允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了深深的愤怒。 满腹经纶又怎么样？ 一心为君又怎么样？ 到头来，却不得不远走他乡，躲避宦官的迫害。 甚至，连一个家都无法支撑起来。 王允握紧拳头，干瘦的手紧紧攥着，那指甲刺入肌肤的痛，却不及心中刺心的痛。他心痛自己的儿子，心痛这个连十六岁都不到的孩子，本该享受安逸的生活，却不得不背负起沉重的包袱。正是如此，王允才不愿意离开。 “小炎去了阳都县，没有我掣肘，不用顾虑我的情况，必定可以一展宏图。”王允喃喃自语，眼中有着nongnong的慈爱，“老夫虽然落魄，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老夫不信张让能嚣张一辈子。总有一日，老夫会重新回到洛阳。” “到时候，老夫必定可以撑起王家，必定能为你遮风挡雨，不再让你承受不该承受的压力。” “一个泰山郡的郡守，竟然敢仗势欺人，哼……” “老夫记住了，老夫记在心里了。” “这一刻的无奈和痛楚，老夫永远不会忘记。” “总有一日，老夫会让所有为难王家的人，为难老夫儿子的人，一一得到惩罚。这一天，我一定会等到的。” 低沉的话语，在书房中回荡。 王允的眼眸深处，闪烁着莫名的光芒。那是一种坚韧不拔的意志在发酵，更是一种带着愧疚的父爱促使着王允的心逐步蜕变。 以前，王允的脑中，一门心思是忠君报国，为国为民。 如今，更多的是为家，为这个漂泊落魄的家。 王允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再为他遮风挡雨，他要站起来，为自己的儿子遮风挡雨，免儿惊，免儿苦，免儿无枝可依。 一个年过五旬的老人，在这一刻，发生了蜕变。 王炎心中想的是怎么处理黄忠、杨贺的事情，没有注意到王允的变化。 到了军营，王炎直接升帐议事。 很快，黄忠、杨贺、李元、唐猛、吕正都来到营帐中。 这几个人，都是他麾下的重要成员。 王炎目光扫过几人，沉吟了许久，开口道：“刚才我得到了消息，南城县的县令和县尉都有了安排。这两个官职的人选，由泰山郡守直接任命。我这个暂代的县令，以及自身的县尉一职，即将被革职。” 话音落下，营帐中响起一片惊呼声。 每一个人脸上，都浮现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有不解，有惊恐，更有担忧。实在是这一则消息太震撼，让人无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