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
“你不杀我?”司马懿有些惊愕。 “我若不杀你,就该让你下去。对吗?”曹cao的眼中虽没有杀气,却是精光闪烁,司马懿却觉得心已变得冰冷。 邓艾此刻便在山下,他刚刚接到战书之时,邓艾虽看似只是普通农夫,却有非人之能,司马懿正是看中这一点,收邓艾为手下,并命令邓艾攀山凿险已在期间凿出一山洞接应,司马懿若从山崖坠落,邓艾自能将其引入洞中。 而此刻,曹cao却似已感觉到了邓艾的存在,这一句看似令人费解的话,司马懿却是听得全身冰冷。 “看来,我今日已定要死在你手上。” “也不一定。” “那么,你为何不杀我?” “因为,你在整个行动中,也并未想真的杀我。” 现在,曹cao已和司马懿谈了很久,曹植从他们二人谈话的大厅中走出,却遇见了在门外的张颌。 “您在这。” “我在。” “我正好有些话想说。” “我听着,你且说。” “我们换个地方,一起喝杯酒,好不好。” 张颌长长叹了一声,道:“我们确实已有很久没有好好喝上一杯了。” 酒,现在就在桌子上。 曹植举起杯,敬张颌,一饮而尽,又满上一杯,挽起流云长袖,将温好的酒洒在地上。 “庞统生前,也经常与我喝酒。” 张颌沉默,庞统正死在他的手上。 曹植却倦倦地一笑,道:“师父我没有别的意思,你既然是我的师父,就永远是我的师父。就像是他曾是我的兄弟,便永远是我的兄弟一样。” 张颌眼神中露出一种奇怪的神色,将腰间的一柄长剑放在桌子上,道:“你若想给他报仇,便杀了我。我的任务如今也已完成,生死对我来说已不再重要。” 曹植将剑拿起,却又反插回张颌腰间的剑鞘之中,他摇了摇头道:“你并不是杀他的人。” “你想杀司马懿?” “我若想杀他,便早已出手,能杀他的机会很多。” “你不杀他,因为他不能死?” “他不该死。” “你们在屋子里说了什么?” “关于左慈的事,他调查了很多,而且据我所知,他集中力量,只是为了消灭他,防止那些我曾经所见识过的灾难。” “若如此说,他确实不该死,但是谁该死呢?” “谁也不该死,这只是一个笑话,从头到尾,不真实的就像是一个笑话,我和庞统的所有行动,都根本是没有用的,而且,庞统还为此搭上了性命。” 张颌并没有安慰他,因为他并不是个喜欢安慰别人的人,曹植也不是一个需要安慰的人。他在等着曹植说下去,曹植又饮了一杯酒,道:“若是没有庞统,或许也不会有赤壁的败战,我的大哥或许也不会死是吗?” “时间不能倒流,假设也永远是假设。” “我明白,所以,我父亲的决定,我可以理解。” 张颌沉默。 “曹仁的死,只是意外,若是没有贾诩的忽然叛变,他本可以活下去的。但是,庞统的死,除了让您获得司马懿的信任,也是我父亲默许的吧,以他的性格,绝不会轻易原谅庞统的。”曹植说的并不错,张颌也并不想辩驳,若不是曹cao想让他死,他们确实有让庞统活下去的机会。 “那么,你想怎么做?” “我不想做任何事,我只是倦了……我只是想歇一歇。”张颌明白,那种疲倦,并不是语言可以描述的,曹植已经历了太多,经历的太多,也很容易让人苍老。 “累了,便歇一歇吧,但是,左慈……我也曾听司马提起过他,你不准备对付他了吗?” “或许会吧,但不是现在,我也不再想与师父联手,无月寒山的任务已结束,从今以后,他们将生活在阳光之下。”无论如何张颌是杀死庞统的共谋者,而且,在上山之时,曹植与无月寒山的兄弟誓杀张颌,现在,却变成了这种状况,所以,无月寒山只能解散,这也算是不错的选择了,张颌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但你准备去哪里?你不准备继承你父亲的力量吗?” 曹植微微一笑,道:“这世界,现在让我疲倦,可能有一些规则,我永远也学不会,所以当初父亲选择了我大哥。直到现在我也无法成为曹丕……我已经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我的父亲,他也已明白了我的意思。”曹植叹了口气,道:“我现在,只是在等我父亲罢了。” “等曹公。” “他在和司马懿谈一些事,然后,他也要做出一些决定,并嘱咐我一些事。” “嗯,那么你我不妨再多喝两杯。” “是……我们师徒在一起喝酒的日子,怕是也不多了。” “……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又何必说得那么伤感。临走前,我还要对你说一句话。” “您说。” “你这样的人,可以成为真正的王,虽然权谋很重要,但是身为王,最重要的却是仁心。” “或许是那样吧……谢谢您能说这句话。” 张颌却已举起酒杯,道:“莫在多言,尽在酒中。” 曹植也举起杯,杯中的酒又怎能容纳他所经历的痛苦,可是,他却只是淡淡微笑道:“对……尽在酒中。” “印?”曹cao有些疑惑,但是声音却很平静的。 “嗯,我想文武之印的传说,您不仅仅是听过,而且是亲身经历过那件事。” “……我的确经历过那件事,但是文武之印,武印在赵云身上,而文印……你当时也在。” “没错,那场战役是我们一同经历过的,文印的下落,我也并不清楚,但是若如子建所说,那么左慈现在便可能控制着文印的力量。” “武印可以强化一个人本身据有的能力,而文印却可以复制他人的能力……孙权早已死了,而一直与我作对的人,却是左慈……” “这些话,听起来确实令人难以相信,若非子建,我也不知道‘孙权’竟是左慈化身而成…” “虽然听起来让人疑惑,但这仔细想来,却也并不是特别难以理解。孙家的兄弟我曾经见过,他们与我不同,应该说,完全是两类人吧。”曹cao说起这句话时,仿佛又回忆起年轻时的往事。 “您说的是……我尚未与您见面前的那一战吗?” “那也是我最不愿意提起的一战。”曹cao苦笑,哪个人在年轻时都会犯下一些可笑的错误,曹cao也是人,也曾年轻过,他看着司马懿,道:“如今想来,那时的自己,也确实可笑,怪不得那个家伙会狂妄地用剑指着我们,他若是活到现在,应该也是一方霸主了吧……” “您说的是……” “已是往事了……”曹cao起身,望着窗外,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他忽然回过身,道:“不过,这件事或许与你现在说的事不无联系,毕竟关系到我所知道的‘印’的起源,该是整理一下信息的时候了。” 十七年前。 北国,荒林,落叶漫天。 这本是杳无人烟之地,而此刻,却偏偏有人来到了这里。 来者三人,一个人好似一名文士,但剑挂在腰间,眉目刚正,似也有不错的功夫。另一人高大威猛,面相凶恶,但对立于中间的壮年却十分恭顺。 中间的人长相并不如何特殊,他在江湖中也许并不是如何有名的人物,但是他的人却给人一种自来的威仪,他就好像是一个天生的王者,只不过,还并没有太多人认识他而已。 他这次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要别人认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