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丙字十一号的终结
其实一路走来,这种事情,早该发生了。如果一直不来,赵无安反而会感到奇怪。 投入的人力再多,消息传得再快,也是有局限的。网撒的越大,洞也就越大,也就越容易出现漏网之鱼。赵无安与代楼桑榆时而同行时而分开,路线也因为跟着那些富家子弟而飘忽不定,难以追踪。虽然白衣背匣的形象如此显眼,但赵无安天生长相没什么特点,只要不和代楼桑榆走在一起,对方就很难确定。 这么看来,这个在四海之内遍地生根的刺客组织,也挺仁慈的。 赵无安退到环墙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蹩脚刺客,毫无笑意。虽然确定对方打不过自己,但赵无安了解那个组织的果决狠厉。不到万无一失,是绝对不会出手的。 此刻,春夏塔前,拿着剑的新手刺客黑衣蒙面,站在一棵老桑树下,一阵风来,头顶桑葚滑落,再配着他那光天化日之下不能更显眼的黑衣,显得分外滑稽。 “你输定了。”赵无安说,“有什么要说的吗,比如,你的主子是谁?” 刺客知道自己注定没办法完成任务了,粗着脖子喊道:“我是不会出卖雇主的信息的!” 赵无安哦了一声,见四下无人,驭剑出匣一柄采桑子,悠悠悬于身前。 黑衣刺客吓得面色一白,后退了半步,但想想也无路可逃,于是就像是孤注一掷般,大喊着举剑跳杀过来。 以赵无安的驭剑术,要想杀掉这个黑衣刺客简直就在举手投足之间。不过面对刺客这一舍生忘死的攻击,赵无安像是忽然怕了一般,收剑入匣,身形踏地后撤,退到塔前。 一支羽箭擦着面颊飞过。赵无安冷笑:“倒要看看你们还有几手。” 前院地藏殿的位置,遥遥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不多,三手罢了。” 赵无安身侧,地面青砖忽然翻起,一个身形灵活的蒙面人出手便是寒光百点,直逼赵无安而来。赵无安转身卸下剑匣,一匣子就往那刺客脸上招呼过去,把他给打飞出去。那些暗器刺中剑匣,就如瞬间刺入大海,失去所有力道,纷纷滚落而下。 挡住暗器不算什么,匣中剑意最盛之时,足可逼杀寻常武夫。 打飞了抛暗器的刺客,赵无安并未停手,一转身就把春夏塔的大门给砸开,飞身而入,剑匣举在面前。 隐匿在门后的刺客猝不及防,手中的连珠弩都没来得及发射,就被赵无安当头一敲,拎起身子扔出了窗外。 坐在春夏塔正中的方丈睁开眼睛,十分疑惑地望着这个忽然闯进来的白衣人。 “打扰了,我是个居士,从久达寺而来。”赵无安草草介绍完,调动起全身力量,全神贯注地注视着门口。 最后一手,会从哪里来?那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他不是没听过。赵无安自幼对人的声音极为敏感,尤其是这些人的声音,他只要听到过一次,就会一辈子都记住。 不过那是很久以前了,那个男子装成个商人,领着一家老小,来到过久达寺。看着像一团和气地,想为所有家属分别求支签,分散了一家子人,去到各个禅房。 那时候赵无安死死趴在房门背后,把匣子护在怀里。其实即使是现在,他也没法把这匣子合抱住,当时仍是少年,做些无谓挣扎罢了。 那些所谓的家人里里外外查了整整两天,两天里赵无安未曾踏出过房门一步,也就粒米未进。有师叔前来问安,赵无安只是淡淡敷衍。 他知道自己如今为何能够站在春夏塔中,那是无数人,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的。 他未有一天放松过武道,今朝已入三品境界,在他这个年纪到达三品,并非前无古人,赵无安的天赋也不算惊才绝艳。但是他知道,总有一天他得用剑,去消灭所有敌人。 而这一天其实早就该来了,他只是一直没有准备好。 脚步声。 中年男子出现在了桑葚树下,身前站着四个被赵无安教训了一顿的刺客。 赵无安在看到他的脸的瞬间,脑海中回忆起了曾经的见闻:“谢五手?” 猛然,身后有巨力袭来,一掌拍在神道xue,赵无安的身子当即向前,飞出了春夏塔,一口鲜血狂吐,染红了春夏塔的环墙。 垂暮方丈双手合十,眉眼低垂道:“阿弥陀佛。” 赵无安难以置信地回眸。 中年男子冷笑道:“阁下又是有何自信,会相信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该不会你如此天真地以为,佛门中人,边都是慈眉善目,全无心狠手辣之辈吧?” 空门不空。 这点赵无安早有体会,只是未曾想到,山间一座佛寺的方丈,也会是这个组织中的人。 面前这个叫谢燕的男人,是当今大宋棋坛上排行前十的好手,据传他下棋,只需要下前五手,便可定终局胜负,人称谢五手。谢燕当年赴京参加棋会,天下都在宣传,赵无安在寺庙中,也见过此人的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