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宝玉去留
发现蒙面人过后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所有人都一股脑聚涌到了甲板上,遥遥注视着棕榈树顶那张招摇的紫帆。 岸边的蒙面人一言不发,身后的紫帆倒是说明了他的身份。安晴好不容易提出个兰舟子隐匿在船上的猜想,一转眼就被推翻,当即恨不得在船板上凿个洞钻下去。 商船离海岸还有好一段距离,安南就喊着减慢船速,最终使之停在了距离沙滩约十丈的地方。 这片沙滩附近的水十分清浅,只消rou眼少加观察,便可发现并无足以沉船的暗礁。不过行船多年,最忌大意失荆州,无论是对这片海域还是对岸上的兰舟子,安南都保持了极高的警惕。 “下锚。”安南吩咐完,又立刻嘱咐道,“去两个力气大的,一旦情况有变,即刻起锚。” 几个伙计彼此对望了几眼,默契十足地点了点头,一言不发领命离去。 安南转头望向赵无安,苦笑道:“赵居士,这场子选得可着实不太好。越近目的地,人心越是放松,何况我们对这块地方一无所知。我已做到力所能及,接下来,就看各位侠士的了。” “兰舟子会选在此时现身,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我们即使是想走,只怕也走不了多远。”赵无安波澜不惊道,“既然见面了,不妨就问问看他有什么条件。李凰来,你说呢?” 不管此前曾深思熟虑过多少回,当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就在对岸时,李凰来一时半会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赵无安直呼了他的名字,才如梦初醒,面上浮现出一抹紧张之色。 段桃鲤站在他身后,颇有些看不下去,出言道:“好歹也是男子汉大丈夫,这关你不自己过,难道还等别人去过?” 被自己的梦中qíngrén一呛,李凰来也觉得自己实在是过于胆怯了。身后还有这么多人站着,而对岸的兰舟子,离得远不说,充其量只是孤身一人,难道还能有何神通,隔着这么远要了他的命? 再说,就算是他死了,兰舟子也是得不偿失。 李凰来清了清嗓子,高声道:“阁下可是兰舟子?” 岸上的人沉默不语,只是淡淡点了下头。 得到了确认,李凰来心中又安稳几分,扬声道:“阁下约我在海上相会,可是要洽谈从我这里盗走的宝物一事?” 兰舟子又点了点头,只是这一次开口道:“阁下的宝贝,我偷到手,也花了不少功夫。可惜才智有限,打不开阁下的机关锁,这东西于我而言便是一块废铁,不值一钱。” “但于我而言却是无价之宝,凰来愿以任何东西交换!”李凰来眼见有戏,趁热打铁。 兰舟子撑开袍袖,从中取出了一根长长的木筒,看起来就是从李凰来那里盗走的兵械库图纸了。 “我兰舟子是个贼,贼偷东西,讲究手不空回。既然李先生要想要回这东西,就得以一件等价的东西交换。” 李凰来正色道:“确是如此!” 兰舟子沉思了片刻,伸手遥遥指向了船上的一人。 “那么,便把她身上的玉佩给我吧。” 众人顺着他的指向看过去,都露出了意外的神色,就连被指的人自己,也是一脸疑惑:“玉佩?” “你腰上佩着的,瓦兰国的传国玉佩,是无价之宝,我要了。”兰舟子道。 段桃鲤这才将目光挪到腰间。 没错,自从离开王宫以来,她确实一直都带着这块刻着一个晦涩古字的玉佩。 这个玉佩之前一直由瓦兰国王佩着,出行去久达寺求经之时,曾解下交予段桃鲤,嘱咐说此物乃是瓦兰国宝,不可轻弃。 孰料到瓦兰国王一回来便性情大变,不再提起此事。倒不如说,是瓦兰国王早在久达寺便已死了,回国的只是个傀儡。 段桃鲤紧紧握住了手心那块玉佩,皱起眉头看着远处岸上的兰舟子。 “这块玉佩是国宝的事情,你一个汉人,是怎么知道的?” 兰舟子扬了扬眉毛:“这么说,你是不乐意给咯?” 段桃鲤紧抿嘴唇。 历代瓦兰王族都将这块玉佩视为无价之宝。 鲜少有人知道,瓦兰国主视为国宝之物,便是随身携带的一块玉佩。在瓦兰国王全身上下无数华贵饰品之中,这块玉佩相当的不起眼,与它的价值相去甚远。与其说是国宝,它更像是段家人的一个秘密。 玉器,说到底只是国祚象征,而非国运本身。如果此番不能顺利光复瓦兰,使得他人称王,这块玉佩便只是一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玉佩,没有丝毫价值。也许最后它会作为那个逝去王朝的一个微不足道的纪念品,随着段桃鲤下葬,消逝在亘古历史长河之中,再无人想起。 以物易物,是赚还是亏,对于段桃鲤而言再明显不过,显然也不需要多加考虑了。兰舟子要这只有空名头的瓦兰国宝,应该算是她段桃鲤运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