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尔等但前,可敢自承其果?
(之前中午自动更新的一章顺序错了,已改好,这是今天第二更) 一向平静的午阳关,却在今日朝阳初升之时,出了些许变故。 若说这变故事关重大,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因为从头至尾,在这场骤变之中倒霉的只有四个驻守关门的苗人士兵。天亮之时,他们被人发现倒在了墙根下头。 而其他士兵,无论守关将领还是巡夜的士卒,则都双臂被缚,一视同仁地押在了城墙根下头,一字排开,脸上不约而同弥漫着愁苦的神情。 尽管在外头,苗疆之乱已被传得玄之又玄,几乎到了不日便兵戈相见的地步,但对于云州的这些士兵而言,宋人的军队攻过来,几乎是天方夜谭的事情。 毕竟,他们已向大宋称臣数十年有余;毕竟,苗疆内部的夸远莫邪与代楼暮云正厮杀得不可开交。 在这样一种乱局之中,苗疆即便有反心,也难有谋反之力了。 这些松懒散慢的守官士卒怎么也不会想到,大宋的军队来得如此之快。仅仅一个晚上,身为云州北部咽喉的午阳关,就已沦陷于宋人手中。 阳光在这座北部雄关之上洒下万道金线,站在城关中的金甲将军梁崇恩收起手中纹金卷轴,回头瞥了一眼缩在墙根下的人质们,幽幽道:“南下。” “那这些人?”一位传令官模样的属下躬身询问道。 梁崇恩轻哼了一声:“号称是云州南行咽喉的午阳关,已被兵不血刃地拿下,可见苗人俱是缩首畏尾之辈。我等进苗乃肩负重任,留此等鼠辈一命,并无大碍。” “是。”传令官点头应道,而后转身,向后方的人附耳说了些什么。 梁崇恩负手身后,站在原地静静等待了片刻。一炷香之后,他淡淡道:“动身。” “是!” 这一次,大军齐呼,声势震天。 日影渐高,在梁崇恩一骑白马带领之下,宋军排为四列,有条不紊地行出午阳关。队尾约有十分之一的士卒,不声不响地留在关隘出口,立矛驻守,神色凝重。 城墙脚下一字排开的苗人士卒们,脸上的阴霾愈发浓密起来。 若非驸马失踪,梁崇恩本意也不愿如此迅速出兵。 东方连漠这老狐狸,直至此时也不肯在苗疆露面,十有八九这口袋是合不上了。既然如此,也不必再藏掖着宋人实力,索性借入境搜寻驸马之名,给这些苗人一个敲打也好。 以往的出征号令,交到他手上时,多半已是红绳黑匣密封的军令,唯独这一次,却直接就是纹了金线的圣旨。 大宋自太祖朝以来,就一直奉行着裁军减兵之策,广南路的常驻兵士也不过二万有余。梁崇恩虽能统领其中的三分之一,却仍是不得不听从于那位广南路刺史的号令。 这也算是当朝的传统,梁崇恩身为一介武将亦是早已习惯。然而这一次拿到的却是圣旨,也就诚惶诚恐,卯足了劲想要速战速决,打苗人个措手不及。 更何况,据上头所言,有位想破脑袋也猜不到的大人物,已然近了苗疆,不日即会现身。若被这位大人物看中,则升官加爵,不过是打个报告的事情,梁崇恩自然是要好好表现。 而从昨夜到现在的行军状况来看,一切进行得都很顺利。 午阳关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已拿下,此去一路更是可以绕过三座山,直抵苗疆王庭,定然能打代楼暮云一个措手不及。接回驸马,也是易如反掌之事。 他当然不知道如今代楼暮云身死的消息已然在苗疆内部传得风风火火,仅剩云州北部的这一小段,还尚未传开。 顺着峡谷小路一路前行,转眼已到正午。大宋军纪严明,将士们虽头顶烈日,亦无人有半句怨言,梁崇恩对自己的御下之术也颇为满意。 军中无人起怨,然而小路的尽头,却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长路清幽,那辆咯咯哒哒响着的马车,在高阳之下拖着深长浓厚的影子,悠悠而来。 瘦马自鼻腔中吐出粗厚气息,歪斜车辕几已不可再用,车上那人一袭白衣染尘,身背暗红大匣。 梁崇恩皱起眉头,向上抬起了手。 手方一抬起,他身后近万将士便都不约而同地止住了脚步,身上甲片簌簌一响之后便再无动静。望去正是一片空谷人满,却无声无息的壮阔景象。 徒留白衣居士驱马向前,车轮辘辘而动。 梁崇恩毕竟是当年在宋叶战场厮杀过来的大将,被调到这南疆虽说有些大材小用,心中亦是不平,但多年来也因此未曾荒废过武学。而今见到一人驾马车而来,也是艺高人胆大,放心地任其接近。 不过,这近也是该有个限制。若是他胆敢不经允许冲近军阵二十五步之内,则伍中的弩手便有权直接开弓射杀。 到那时候,几十支钢矢将那家伙的白衣染成血衣,也不过就是一眨眼的事情。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着实有些出乎梁崇恩的意料。 那位驾车的白衣人果然没有贸然接近,而是不多不少地在距离军阵二十五步的地方停了下来,翻身下车,冲着梁崇恩遥遥一揖。 “诸位,大宋驸马的确身陷苗疆腹地,然不至有性命之危。贸然出兵,对苗宋实在皆有不利。还请大军原路返回至午阳关外,无安以性命保证,大宋驸马定会安然无恙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