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罗浮小舍
悲壮很快来临了,在夕阳下奔跑的林少不幸被自己飘拂的白衣绊住了逝去的青春,挽留了他飞翔的身姿,滑过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将他凶残地拍在了地上。 趴在地上的林少感受到了一股杀气,慌乱中举目四望: 后面是街墙,两边是摆满了桌椅的摊位,前方是一个女子,手里抓着一把面条的女子。 林少爬起身来,贴着墙,露出一个示好的笑容。 “你说话越来越好听了”岳荦丢掉面条,慢慢走上前,单手靠在墙壁上,发出“咚”地一声,面对着林少,也笑了,狞笑。 “还,还行吧”被“壁咚”的林少因羞涩而一脸惨白,因幸福而两股战战。 岳荦由狞笑变成了微笑,轻轻道:“我以前认识一个朋友,也像你一样会说话,日子过得潇潇洒洒,走的时候也很安详”。 语毕,黄昏的地平线,划出一句离别: “嘭、嘭、嘭” 林少突然觉得眼中滑落的泪伤心欲绝,混乱中有种热泪烧伤的错觉。黄昏再美终要黑夜,疲倦还剩下黑眼圈。 剩下的不仅仅是黑眼圈:当一缕鼻血在长街上空洒过的时候,郭芒终于心悦诚服—— “嗯,拳头果然是舌头的延续”。 林少捂着鼻子,顺手从路边摊扯过几张草纸,抹了抹,顽强地辩解道:“我跟你说啊,要不是刚才有张桌子挡着我的腿踢不起来,我未必会输给她”。 “看出来了”郭芒认真点头:“而且,以你脸皮的厚度,说不定她已经被震成了内伤”。 林少怒道:“喂,老郭,你这么黑我,良心不会痛吗?”。 郭芒摸了摸左乳:“还真有一点,不过是‘痛快’的痛”。 林少神色郁愤:“你会不会聊天?”。 郭芒嘻嘻一笑:“你会不会撩妹?”。 林少“切”了一声,指指在前面和江山并行的岳荦,挣扎出一个意味深长又毫无意义的从容微笑:“就她?我撩你妹撩!呵呵,编故事也要按基本法好吧”。 郭芒挤了挤眼:“那狐狸和酸葡萄的故事你听过没?”。 “那他妈是葡萄吗?你见过葡萄把人鼻子砸出血吗?哦,对了,还他妈两次!”林少一指自己鼻子,血又流了下来,慌忙胡乱擦了几下后,索性把纸一卷塞进了鼻孔,嘶声道:“那他妈是核桃,那他妈是铁核桃,那...”,林少越说越激动,声音不受控制地大了几分。 岳荦猛然回头,皱着眉瞪了林少一眼,林少整个人一抖,连忙撇过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轻轻吟道:“那...那...那一世,我转山转水转佛塔呀,不为修来世,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江山抿嘴而笑,头也不回,接着林少吟道:“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流血;最好不相知,如此还可留全尸”。 从岳荦到郭芒,再到江山,林少感受到了人世间满满的恶意。 ................. 正当林少累觉不爱的时候,便看岳荦和江山转入了一间小庭院,庭院门口挂着一块横匾,款书“罗浮小舍”,当是住宿之所。 进去有块平地,都是栽的花木,一阵阵香气,清沁肺腑。向北乃是一排朝南的津舍,一转俱是回廊,阑柱描彩,或刻诗画,细节处一丝不苟,显是主人花了一番心思。这样的小舍、小馆不同于一般客栈,只为住宿饮食,它更多是一种文艺和情怀的体验,在汉唐国,称之为“民宿”。 林少左观右看,哼道:“书呆子你还真有情调,开房都找了这么个雅致的地方”。 江山指指不远处的一座高山:“这地儿离明堂山鬼市比较近,每次去都路过,瞧着此院别致,进来观赏,方知是一处民宿。那日购了山河图,已至深夜,虽未宵禁,但城门早闭,便想到了此处,就近歇息了一晚,房间、庭院各处品调不错,确是一雅致之所”。 郭芒啐道:“半夜聚赌的地方能雅到哪去”。江山哈哈一笑,径直前行,靠近津舍角上,有一单独的竹屋,竹屋贯着斜晖,染红了光阴的屋檐。远山暖映四野,山风下吹,竹屋萧萧而响。 竹屋当中有张绿藤编织的软椅,坐着一个闭目摇漾的老者,燕服苍颜,几缕花白胡须吹得根根笔直,幅巾绳履,似个道者隐士的打扮。旁边几案上摆着一壶小酒,侧有一盆野菊卧在斜晖中娇眼酣睡。 那老者闭目摇漾着藤椅,颇为享受的姿态,若在静听风吹竹屋的歌声。脸上一片驼红,不知是那晚霞染的,还是那小酒醉的。 江山小心翼翼上前低唤到:“山人”。老者慢慢睁开眼,轻笑了一声:“哦,又是你啊”,江山施礼道:“山人,叨扰了”。老者起身,拿起酒壶眯了一口,哈哈道:“难得你还记得老朽‘竹笑山人’的贱号,有心了。小舍客迎八方,何来叨扰之说。你们,需要几间馆舍?”。